从何勇家出来，姜馨玉去了百货商店。

今天是周末，百货商店里人可不少，姜馨玉排队时，看到宋桂芳也在前头。

宋桂芳看到她，对她招了招手。

“你要啥？我帮你一起买了。”

“两盒蛤蜊油，一个二节头手电筒，再买两块电池，别的就不要了。”

百货商店里东西看着怪多，奈何没有姜馨玉想要的。

俩人从百货商店出来后，姜馨玉把钱给宋桂芳结了，她又从兜里掏出两颗橘子糖，分给宋桂芳一颗。

宋桂芳吃着糖，垂着头问道：“你咋不问我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姜馨玉也八卦，但当事人都那么难堪了，她咋能揭人家伤疤？

“这是你的私事，谁家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你要是想说，我就听听，不说就算了。”

宋桂芳扯着唇说道：“小林罗远他们都知道，你不听我这说，从别人那也会知道。”

姜馨玉有点尴尬，一时间没说话。

宋桂芳说道：“两年前我流过一次产，是被我男人打的，这两年就再没怀上了。”

“他为什么对你动手？”

宋桂芳：“他妈要给他弟买城里的工作，要借我的存款，我没同意。我知道，那不是借，有借没还的。本来我的工资就上交了一半给家里。”

“那事也就是个引子，他妈不高兴，在朱林面前造谣，说我在公社和别的男人有关系，朱林喝了酒，冲动的来学校闹，我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说到这，宋桂芳有些哽咽，“这两年我都怀不上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以后可能都怀不上了。”

姜馨玉拳头都捏紧了，“那你怎么不离婚？你有工作，有工资，你可以自己带着孩子过。”

有孩子有工资，离婚自己过不好吗？干嘛非受那一家的气？

宋桂芳抹了抹泪，“我哥从部队回来，知道我被打流产的事后狠狠打了他一顿，他给我跪下保证以后不会再打人，他认错，说不该听他妈的怀疑她，我当时心软了，想着他到底是孩子的爸，这十里八乡的也没谁离婚的，我就没坚持要离婚。”

“他妈惦记着我的工资，又总在他面前说我在公社不安分，还不能生儿子，他听多了，对我总归是不满的。”

姜馨玉心中嗤笑，朱林他妈说两句他就能怀疑，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俩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宋桂芳性格什么样，姜馨玉还是有些了解的。

还有宋桂芳她婆婆，又想要别人的钱，又骂别人生不了儿子，还在自己儿子面前诋毁亲儿媳妇，真是一朵大奇葩。

姜馨玉已经不想听了，听的她血压都高了。

这不离婚是等着被打死么？

“那他这回对你动手是为什么？”

宋桂芳垂着头轻声说道：“她要让我和朱林离婚，孩子留他家，以后每个月给家里二十块钱。我没同意，和他家人吵了一架，朱林这次没喝酒，还是对我动手了。”

以前他打人，还会顾忌着不往脸上招呼，这次压根没注意，她身上青紫的痕迹更多。

姜馨玉服了，“你不离婚是惦记着朱林还是为了孩子？”

宋桂芳抬头，有些急的说道：“当然是为了孩子，要离婚可以，孩子得跟我。我知道，他们家把着孩子就是为了让我以后给工资，朱林好再娶一个生儿子，那我凭啥养他们家的人？”

姜馨玉气顺了点，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要是为了个烂男人烂婆家不离婚，姜馨玉都能气吐血。

“你提离婚吧，去找妇联，让她们给你做主。”

宋桂芳摇头，“他家人多，绝对不可能让我把孩子带走，妇联去估计也做不了主。”

姜馨玉继续出主意：“那你离婚，对她家人说不要孩子…”

她话都没说完，宋桂芳就急了，“我咋能不要妞妞？”

姜馨玉安抚道：“我是让你假装，你不要孩子，也不给他家钱了，就坚持离婚，他们见得不到什么好处，那应该也不能继续把着孩子了。”

“你把前因后果和你闺女说清楚，告诉她你不是真的不要她，以防她以后留下什么心结。”

宋桂芳摇摇头，一脸愁苦，“妞妞三岁以前我都是带着她在学校住，这两年妞妞多数时间是在大队里，现在和我没有和她爸亲近，我怕我跟她说了什么，她转头就能告诉她爸。”

姜馨玉真的服了。

她觉得她就不该听宋桂芳说这些，她听到心里去了，就特别难受，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怎么这世上垃圾就这么多呢？

“那你什么打算？”

宋桂芳看她脸都皱起来了，拍了拍她，“你别为我急了，他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手软的。”

“暂时我不会离婚，就拖着他们，以后工资也不拿回去，时间久了，先沉不住气的总不是我。朱林不是想要儿子，她妈都开始给他相看了，我看他能拖多久。”

姜馨玉深呼吸，把气给顺平了。

她估摸着宋桂芳的家事还有的闹。

红霞漫天时班车停在了镇上的车站，宋桂芳和婆家有矛盾，直接住在了宿舍。姜馨玉回学校骑了自行车往村里回。

晚上陈秀云把昨天晚上煮过一遍的猪蹄红烧了，肉香味飘了老远，社员们吸着气没滋没味的吃着饭。

张铁柱趿拉着鞋嘴里叼根草没个正形的走在村里，不少社员端着碗在门口吃饭，看到他时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铁柱啊，吃了没？”

张铁柱斜眼看人，“还没吃呢，咋，你要请我上你家吃饭？”

一个大婶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听说你今天让杜大娘提着礼登了陈秀云家的门，被赶出来了。”

“老姜家的可是在杜大娘门口骂半天了，小心一会儿她去你家门口骂。”

张铁柱：“她来，我呸死她，寡妇再嫁她凭啥拦。”

“你就是个懒汉，人家陈秀云能看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熊样！”

这话张铁柱就不爱听了，“咋，她死了男人，再嫁就是二婚头，我还是头婚呢，咋就配不上她？她家没男人，我家没女人，凑一起过日子不是正正好！我配她那是绰绰有余。”

还真有大娘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秀云家的闺女以后都嫁人了，家里可不就没人了？你俩凑活过也是正正好。”

“这话亏你们说的出口，人家秀云带的是闺女，闺女都有出息，不是儿子，还不用给儿子娶媳妇，你个老光棍就是想去占便宜，想的是挺美，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张铁柱哼了一声吊儿郎当的说：“她没儿子，以后老了没人养她，我俩凑活过，指不定还能再生一个儿子。”

要去陈奕家找陈奕说收音机那回事的姜馨玉在拐角那边听到这些话，拳头都捏紧了。

谁给张铁柱这个懒汉的勇气，还敢找媒人上门说亲，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