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今天开心的很，今天中午过后他就要正式改口叫陈老师“妈”了。

他嘴里含着姜馨玉昨天从婚宴上带回来的糖，手里拿着一本连环画，惹来姜振武羡慕的眼神。

李老太蹲在房檐下打量着陈秀云家的院子，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吊着脸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姜馨玉暼了她一眼，看她脸上还有和袁家老太太打架时留下的抓痕。

她也挺纳闷的，都打成那样了，两家是怎么达成交易的。

今天家里人多，还去隔壁借了张桌子过来，马美丽又自带了几个板凳。

姜盼娣的肚子已经凸起来了，垂着头坐在棚子下抠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啥。

姜馨玉发现姜盼娣现在也不爱和她们姐妹说话了，刚才姜玉珠找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的。

今天算是高兴的日子，陈秀云还让姜馨玉拿着罐子去打了酒。

两张桌子就摆在院中间，菜各分成两份摆满了桌子，姜老头和姜有福跟前还摆着小酒杯。

姜玉珠带回来的肉都炒进白菜里也不显肉多，一眼看去可都是白菜，熏鱼里面竟然炖的是土豆还有菌子。

姜馨玉压根就没吃过土豆炖鱼，这搭配真是头一回见。说起来土豆可真是个万能菜，产量不低不说，还好囤放，好像什么肉都能配它。她现在最讨厌的菜就是白菜和土豆了。

现在天冷了，菜样不多，家里有啥吃啥，陈秀云也只能这么配菜。

“吃饭之前我说两句，小川这孩子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以后他就是我儿子了，现在他就在我家的户头上，我这也算是对得起建民了。”

姜振武偷偷拿着筷子去夹鱼块，被姜有福拿起筷子敲了一下，“还有没有规矩！”

马美丽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姜有福也回看了过去，那眼神管住婆娘还是没问题的。

姜馨玉看俩人的眉眼官司还挺有意思，这二婶平日里再厉害还是怕二叔啊，不过这回她站二叔。

小孩儿在饭桌上是该有规矩的，她爷奶大伯和大伯母从小可都教过她。饭桌上的德行很能体现家教，这姜振武年纪可不小了，不是三四岁小孩子。

陈秀云也暼了一眼姜振武，把小川拉到跟前，开始介绍，“这以后是你爷，那位是你奶，那是你二叔…”

挨个介绍了一圈，姜老头和姜有福分别给了五毛钱。

终于开饭了，姜振武可算是能撒欢的吃了，他都几个月没吃过猪肉了，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嘴巴还吧唧吧唧的。

马美丽吃着鱼问道：“这是你娘家寄来的？”

鱼块一进嘴里就唤醒了马美丽的味觉，陈秀云娘家每年都给她寄熏鱼，味道就是这味，别处还真没有。

陈秀云点点头，“我侄子来时带过来的，今年新熏的鱼。”

马美丽都羡慕好多年了，可惜她没有一个在大城市安家还能给她寄吃的的娘家，她娘家只有她补贴的份，可穷着呢。

李老太心底虽然不高兴，但今天到底没作什么妖。让她看，陈秀云还不如养她大闺女家的虎子，至少还流着姜家的血。

可姜老头来的时候都警告过她了，老大家的三个闺女都有工作，想要她们以后能帮得上他们，今天就不许闹事，以后也得客气点。

李老太也是不得不老实，本来和陈秀云家闹的时候就没占过便宜，丢人还丢到了十里八乡，她可不想再丢人了，也不想再去公社劳动改造了。

从姜玉珠在县城有工作时李老头对陈秀云的态度就变了，时不时拎点不要钱的东西到她家来。

陈秀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里虽然瞧不上，但只要他和老太婆不作妖，老老实实的，她也不是不能把俩人当亲戚，该给的粮食她不会少，但多的也别指望她。

从这俩人的态度陈秀云也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只要你过的好，总有人会扒上来笑脸对着你。她家要是过的落魄了，这俩老人肯定连门都不会登，走在路上碰到了还得翻白眼吐唾沫。

这顿饭吃的还算安生，等人走了，姜馨玉、姜玉珠、陈正宇一人给了小川一毛钱。

不是姜馨玉几个抠，一毛钱可不少了，村里哪个小孩手里有钱的？

小川觉得今天跟做梦一样，他和弟弟们去姥姥家，从来没有收到过钱，连饭都没有吃过，可他今天吃到了鱼和肉，还收到了钱，前天晚上他还喝到了香甜的麦乳精，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他正咧着嘴笑着，陈秀云就过来把他收的一块二毛钱拿走了，就给他留了一毛。

“过年前攒着给你做身衣服，这钱我就帮你收着了。”

小川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懂事的点点头，一毛钱也是一笔巨款了，够买好多糖，他以前手里哪有过钱？

再说，过年就有新衣服穿了，他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身上的衣服都是他亲妈拾的别人家穿不上的，各处都打着补丁。

小川的事解决了，陈秀云打算过两天就找人再盖一间屋子，再把地窖挖好，天越来越冷，改天还要去大闺女和女婿那看看，不知道俩人的房子盖起来没有。

“妈，准备什么时候再做糕点？”姜馨玉喝着红糖水问。

陈秀云手上正在改衣裳，破衣裳有王寡妇送来的陈奕的旧衣裳，也有队长媳妇和吴秀莲送来的，这些破衣裳都能改小，改好给小川穿正好。

“等把屋子盖起来了，院子里来的人多不好偷偷摸摸做，容易被人发现，再说，小川刚来咱们家，没教好不让他出去胡说之前我都不打算做。”

姜玉珠带着酸味的问道：“妈，你这么喜欢小川？”

以前听别人说她妈生不出儿子姜玉珠还挺难受，现在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她妈又光围着小川转，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对味。

以往她每个月回来时她妈可都是紧着她，这次回来都没那种被重视的感觉了。

陈秀云抬头看了姜玉珠一眼，手下的活也不停，“咋？不高兴了？”

她一笑：“你们姐妹三是从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妈最疼的还是你们。”

三个婴儿从肚皮里爬出来，画面感都有了，和恐怖片一样，姜馨玉瞬间想起午夜凶铃里那婴儿的画面。

她龇牙咧嘴的搓了搓手臂，“妈，你可别说爬，怪慎人的。”

陈秀云瞪她一眼，姜玉珠倒是被姜馨玉逗笑了。

“以后你们都出嫁了，小川还能陪我十来年，等他长大，也能给你们撑腰，谁要是欺负你们，我让他打上门去。”

听到这，姜玉珠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没道理了，她是说过以后招赘，可这事还没影呢。可她们姐妹三要是全出嫁后，家里就剩她妈自己了，那冷冷清清的日子咋过呢？

陈秀云把针放下，认真看向俩闺女，“你们才是妈亲生的，妈最疼你们，我希望你们有出息给我争气，也过的好。小川也是个老实孩子，以后你们就当多了个亲弟弟，好好处着就成。”

姜玉珠喉头微哽，认真的点点头，她有弟弟了，这是好事，她不该有别的心思的。

“妈，爷奶是怎么和袁家达成交易的？”

陈秀云随口说道：“估摸着是私底下许了袁家好处，房子卖五十，可能私底下他们给了袁家多的。”

那房子陈秀云没看进眼里，但到底是方小川家的，只要不被袁家人单独霸占就行。要是不卖掉，方小川自己可保不住，倒不如现在换点钱。管他们私底下怎么交易的，倒是给她省了一桩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