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阿哥没有明说,但海枫能感受到他很生气。
大概在气她女大不中留吧。
一路上海枫几次试图搭话,大阿哥一句也没回。
他们就这样别别扭扭地,找到了大公主一行人。
“保清,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和三妹妹都着急了。”
“哦,这小母马比表面上看起来野,跑起来没个完。”
海枫听出来大阿哥是在警告她,脸上有点发烧。
大公主在他俩脸上看过来,又看过去,揣摩出三四分。
“三妹妹,你是不是把脚扭了啊?”
“啊?”
三公主不明就里刚要否定,却感觉手被大公主捏了一下。
“哦,是!大姐姐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是,是扭到了,特别疼!”
大阿哥看着妹妹拙劣的表演,差点没笑出声音来,脸上也就没那么紧绷了。
“既是受伤,那你要不就先回去吧。学骑马原不在这一天两天的。进京前学会即可。明日可不能再歇着。我跟汗阿玛保证过,一定把两位妹妹教会。”
三公主听说今天不用接着学,开心得都忘记继续装疼。
赛纶嬷嬷眼色十分,明白几位主子有话要说,不想被三公主听到所以支走她,就势服侍三公主上马回去,还叫走张顺作伴同行。
海枫刚在大公主的篮子里捞着两块糕点,喝上一杯梅子茶,就被大阿哥叫去接着练骑马。
大公主看弟弟脸色不对,也起身跟着,好做个和事佬。
草原一望无际,四下毫无遮挡,不用担心有旁人偷听,大阿哥说话,口气也就更急些。
“你这丫头平时机灵的很,怎么见了他就蠢笨了!还没定亲呢,你就容许他轻薄,那你以后还不得……”
“保清!四妹妹年纪这样小,不懂得吗,这次咱们说过,下次她就记得了呀。”
“还有下次?费了多少功夫才能瞒住汗阿玛让他俩见一面。没有下次了,我可不放心。”
海枫见大阿哥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为她着想,心底暖流涌动。
“大哥哥,妹妹头一遭经历这种事情,怕长孙台吉怪罪我冷淡,伤了满蒙的情谊,就,就没敢拒绝。我以后一定小心。”
大阿哥没想到她竟然思虑如此深远,语气缓和不少。
“傻妹妹,难不成咱们没有土谢图汗部,就放纵噶尔丹在漠西一直逍遥下去吗?汗阿玛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收拾他的。再说,是长孙台吉要求娶你,前些天在青城死皮赖脸的,大有汗阿玛不点头就不回漠北的架势,还是他叔祖强行把他送走的。也不知怎么又半路跑回来,求到我这里。你大可不必迁就他。”
原来是这样。
海枫想象着高傲如多布低声下气地去求康熙,又好笑,又心疼。
大阿哥作为皇长子,果然消息更灵通些。
连准噶尔这么机密的军情,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而大公主,大约是通过她亲生父亲恭亲王知道的。
真人不露相啊。
“大哥哥,且不说长孙台吉如何,噶尔臧我绝不要他。你不知道,昨天……”
海枫赶紧添油加醋,把噶尔臧想摸她脸的事情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唉,可是,汗阿玛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一副要把你配给他的意思。我是不准他当我妹夫的,哪个妹妹都不行。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按照长孙台吉留下的主意办吧。确实也是条好妙计。”
大阿哥信马由缰,口中将多布的设计,复述一遍。
计划,海枫倒也很赞许,只是觉得太过麻烦。
有些步骤,完全啰嗦。
其实只要她假意哄骗下噶尔臧即可成事。
不过海枫也知道,长兄还有多布绝不会继续容忍噶尔臧占她的便宜。
所以才弄得这么复杂吧。
还好,她有个退而求其次的备胎。
“大哥哥,你愿不愿意,帮老祖宗做点脏活呢?”
“脏活?她老人家,是要教训谁?”
“同一个人,噶尔臧。只是,出手不能太重,还有,你应该试着向她提议,借机除掉叶常在。”
大公主听见海枫要废掉水仙,大惑不解。
明明最初,是她提议想办法拉拢这个宫女的。
“四妹妹,若是叶常在不保,日后恐怕没有谁敢投靠你。”
“正好,我也不要卖主求荣的奴才。大姐姐,杀鸡儆猴。宫中告密出卖之风,原本就不该助长。”
大阿哥闻言,十分好奇。
“这话,谁教给你的?老祖宗连这个都讲吗?”
“大哥哥也忒瞧不起人了。虽然我们姐妹不像阿哥们可以去上书房,正儿八经做学问,说书唱戏总见识过。三国演义上面说的很清楚呀!”
“三国演义?哪一段?”
海枫振振有词,如数家珍。
“吕布和张辽都是出身并州的虎将,吕布只跟随过丁原和董卓两个人,就被骂为‘三姓家奴’,连曹操这么奸险的人都不敢用他,要杀了他;张辽前前后后,跟过丁原、何进、董卓、吕布、曹操五个主子,却没人骂他,还佩服他。为什么呢?”
大阿哥一听便知道海枫在说些什么,见姐姐还不大明白的样子,出言剖析道。
“吕布见利忘义,认丁原和董卓做义父是为了能在乱世里向上爬,后来又为自己的利益,将二人杀害。这样的人,再怎么骁勇,曹操也不会要;可张辽不管跟着谁总是兢兢业业办差,直言敢谏,他会频繁换主,完全是形势所逼,无奈之举。”
经大阿哥这么一说道,大公主才明白海枫用意。
如果水仙忠心护主,担心荣妃母女觊觎储位会惹来祸端,提前将事情汇报给太皇太后,那这个人,确实可堪大用,值得抬举;
可她明明就是想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飞上枝头当嫔妃,那保不齐日后她若失去宠爱,又不甘心只当个常在,还会把这次的事情出卖给他人。
海枫见她目光逐渐清明,就接着往下解释。
“如果真叫叶常在一步步升上去,那后宫里面的奴才们岂不都想走告密的捷径?宫中的秩序就乱了。我瞧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定要收拾她。待回了宫,报个不治而亡,也就完了。既然如此,何不借她用用,也能省去咱们不少力气。”
大阿哥一时玩心大起,双手抱拳。
“女诸葛,敢问计将安出?”
“嘻嘻,且待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