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多布的回信要尽快写,可海枫在银子的处理上犯了难。
虽然多布把这钱给她了,也不能一点动静没有就给用出去,总得告诉他最后怎么办。
一时间,她还想不出特别好的买卖。
按照前世的经验,做马匹生意最好。可自己轻易出不得宫,没法亲眼看着,底下人搞鬼也说不准。
看主子呆呆地不动笔,阿香和舒泰在旁边也着急,又是上茶又是添香,忙来忙去。
海枫注意到她俩不停走动,索性把笔放下,拉着侍女们说悄悄话。
得知海枫只是在发愁钱的事情,舒泰便放心下来。
“格格也太心善。若要做生意,就放印子钱好了。这极容易,只看借钱的和放钱的,谁手里权柄大。您只要放给普通百姓,谁还敢不还皇家的钱?说这话妈妈们要骂,不过满宫里,大家伙儿都知道,哪宫娘娘不做点生意补贴?就连太后娘娘那样的厚道人,还跟德妃娘娘一起,在外头开铺子呢!不然单靠月例,主子们也活不下去呀。”
这些事情海枫也知道。现在她年纪还小,各种使用都有限,姨母还要偷偷垫钱过来,不然阿香她们就得受委屈。
不过放印子钱这么缺德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看海枫不乐意的样子,阿香也开口劝她。
“格格,放印子钱未必就不好。您不晓得,穷人被逼到绝路上,八分利的钱也得借,不然就得死。您出去放,至少不会重利盘剥。奴才的阿玛,他赌瘾一上来,借一百两,隔一天倒要还二百两的帐也敢欠。要是当初,有您这样的门路可以走,奴才家里也不至于还欠那许多债。”
舒泰是个直肠子的丫头,听阿香这么说,才头一次知道她家里这些糟心事。一句句逼问下去,气得两眼冒火。
“这样也是当家的爷们儿吗?撵到大街上当乞丐都便宜了他!格格,您可得给阿香撑腰呀。找陈大人或者安亲王出手,还收拾不了一个侍卫?不然她那几个姐妹,将来都得被卖出去,给人做妾、当丫鬟!“
海枫看阿香低着头不说话,确信她的父女之情已断干净。
那天在佛堂里的话,绝非一时意气。
“阿香,你要是有把握,家里的姐妹不会心软,日后又去周济你阿玛,我便管一管你家里的事。”
“格格,您果然愿意救苦救难,奴才拿性命担保,不仅自己,连姐妹们也赤胆忠心地服侍您!”
发完毒誓,阿香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给海枫磕了三个头。
海枫叫舒泰把阿香扶起来,心里已经拿定主意。
“你家那座宅子,虽说小了些,又旧,却胜在位置好。拿回来或租或卖,也是一笔进项。我看你绣花做衣裳的手艺,便在宫里头也进得了上上等,你的姐妹们,手上功夫想必不俗吧。”
“是。奴才在家里,手不是最巧的。”
“那就好。我叫张顺拿钱去外头,顶一间宽敞铺面来。就叫她们住在那里,开个绣坊,做点针线生意。也不必多赚钱,先顾着温饱,慢慢再说来日。”
阿香忍不住哭起来,把舒泰借给她的帕子都浸湿了。
“格格一片好心,可我阿玛找上门来,她们几个女流之辈,如何拦得住呢?”
“这,我已经有主意了。不光你阿玛,连那些畜生哥哥,我都一并收拾,打发去雅克萨城服苦役。回头报上个阵亡,他们就回不来了。你们还能拿抚恤银子。虽说这点钱,远远无法弥补你们被折磨的苦楚,可好歹比没有强。横竖他的月例,若在京城,那是一个子儿也落不到你们手里。”
如果真的救下了萨布素,那他应该不至于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吧?
舒泰重新整理条案,海枫提笔,很快就把信写完。
阿香眼巴巴地看海枫装好信,郑重向她保证。
“奴才家里姐妹都勤劳肯干,绝不会叫格格吃亏。这些年为着生计,京中但凡有用着外头针线的宅门,奴才家里都打过交道。绣坊只要开张,生意马上就能做起来。只可惜,错过了年底最赚钱的好时候。”
听她这么一说,海枫忽然来了兴趣。
“你俩弄点宵夜来,别叫嬷嬷们知道。咱们一起吃,再好好说会儿话。”
嘴里吃着香酥的江米条,海枫把整个京城她能记住的官员,挨个问一遍。
“明珠府上怎么样?”
“那是一等一的好主顾,只要最好的手艺,价钱问也不问,从来不还价。不过奴才不喜欢他们家,总感觉,明珠大人卖官。”
还没等海枫开口,舒泰就迫不及待地开问。
“你怎么知道的呀?”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只是猜的。每年官员升职或者降职的时候,明珠大人府上就很忙,用的针线比平时多出两三倍不止。尤其绣官服上的补子。官吏的衣裳,那都是府里养着的针线人,精心应对。不过真到忙不过来的地步,他们家就让外头帮着绣诰命夫人们的补子。”
海枫把这些都记下来,接着问。
“索额图呢?”
“他家也大方,可就是假大方。敢在京城开赌局、放印子钱的,其实没有几家。奴才的大姐姐,有次去还帐,竟然看见平时来家里照顾生意的管事,在那儿立字据呢。说是借五千两,三分利,一个月就还。可他们家的使用,一年比一年多,不是假大方是什么?”
这八卦越听越有料,越听越兴奋。海枫跟她俩聊到后半夜才歇下。
书上说的,见微知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朝堂上的老狐狸们,一个个装得道貌岸然,私宅里乱成一团。
如果有点碳酸饮料或者奶茶提神,配上薯片,明天再不用上课的话,她简直想通宵聊下去。
梳洗完,灯也罩上了,海枫还是很兴奋,睡不着。
阿香今天值夜,听她在炕上翻来覆去,忍俊不禁。
“格格安置吧,故事一晚上听不完。”
“你哪里明白啊,我是馋的,想喝奶茶。”
“那还不容易,明儿一早奴才给您准备。”
“不是那个奶茶,我想喝的是……”
脑中灵光一现,海枫猛地坐起来,把阿香吓一跳。
好蠢啊!怎么能这么蠢!
大学时代那些临时工都白干了吗?
开什么绣坊,开奶茶铺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