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槡跪下求雨时,还在嘀咕。
不是她不相信连雪印,而是她压根儿没有以为这个求雨是真的求雨。
形式嘛,就跟之前安抚民心是一个道理。
要让百姓们看到他们的诚意。
毕竟鬼都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能下雨。
所以她才会想到先用地下水来缓解陵州城干旱。
她让柳霜月去吭哧吭哧挖了一个晚上的井,可不是挖着玩儿的。
她都已经想好了求雨之后的对策。
先安抚大家,雨已经求了,老天爷肯定会听到的,让他们先等一等,她会给他们找能出水的水井,等整个陵州城内能用的出水点都挖的差不多了,基本上旱情也能缓解了。
然后她让柳应钟出去运的大批的粮食,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样的话,有救济粮接应,再加上朝廷的赈灾粮,就算真的青黄不接,免了陵州城税收,运气好也能扛到降雨。
或者实在不行就分批迁移,有了缓冲,安抚了百姓的情绪,再进行官方的迁移就会顺利很多,也不会造成大规模的叛乱了。
她刚刚去跟宁王商量的就是这个事,让宁王好给她打配合。
可她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她正想着陛下让她求雨的事情,就听见了犹如劈天之势的雷声。
好似要把整个天空都撕开一样。
然后便是滚滚黑云压境,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青槡傻了。
真傻了。
跪了一地的百姓们也傻了。
就跟做梦一样。
三年了。
陵州大旱三年,他们日日做梦都梦到在下雨,以至于后来连做梦都梦不到下雨了。
可见究竟是有多绝望。
所以此时此刻,豆大的雨打在身上,明明是疼的。
他们却跟没有感觉一样,目瞪口呆,仿佛灵魂出窍了。
后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淹没在阵阵雷声中。
青槡忍不住起身,去看那些仰头欢呼的百姓。
有笑的,有崩溃大哭的,有跟陌生人抱作一团,还有发了疯一样群魔乱舞的。
比那日在崇阳城,她看到全城被柳霜月的怨气笼罩,那些被激发了怨气失控的百姓们还要疯狂。
疯狂又生动。
她仿佛第一次看到,如此鲜活的人间。
青槡愣了好半晌,才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宋夫人不知何时爬到了刑台上,抱住了宋知府的尸体,一边笑一边哭,“夫君,你看看,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下雨了,下雨了,陵州下雨了,你可以安息了,你往后可以睡个好觉,你不必再自责,不必再夜夜难昧熬白了头发……”
“夫君,你安息,安息吧。”
青槡听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耳中,忍不住朝着人群看去。
她站的高,看的远,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糊了视线,她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连雪印的身影。
陛下他去哪儿了呢?
青槡嘀咕着,跳下刑台,往人群边缘跑去。
有人见了喊她,“娘娘,您找谁呢?”
“找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