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膳太监再次回来的时候,茯苓就急着上前问怎么样。
抬膳太监依然面露难色,回道:“娘娘没吃,见着那鸡蛋粑粑也不知道怎么的只管哭,让把东西放下,还说让膳房不用做了,她不饿。”
听到这个结局,汪以芙随即吩咐道:“茯苓,冬雪,可以收拾厨房了。”
两个姑娘完全摸不清状况,若说许婕妤把自己亲近的人提拔起来,却第一天就为难她,若说故意跟这位女史过不去,一份简单的鸡蛋粑粑就放过女史了。
她们相视一眼,也不敢多问,立马动身干活。
沈慈陪她们忙到了最后,从御膳房往六局一司回去的路上,沈慈本沉闷无言,走了半路才问道:“你猜到她不吃了?”
汪以芙先是浅笑一声,方道:“你知道她是有多爱吃的,东西六宫又多的是小厨房,怎么可能忍到这个时辰还不吃饭,只怕没到点儿就吃饱了,非要今天吃御膳房做的东西只不过想为难人罢了。
她虽然狠心,也不是那等毫无情义的人,突然见到咱们第一次遇见吃的东西,不可能不动容,只是现在吃的饱了,又吃得好了,不可能再碰这等便宜玩意儿,大概也是留着鸡蛋粑粑发呆吧。”
“心言这一步错,怕是步步错。”
“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若还想法子为难你,你记得告诉我,我能帮则帮。”
“放心吧沈慈,她那脑袋瓜子,还不够算计我的。”
许婕妤恩宠正盛,膳房第二天就收拾出来了,在御膳房中段的位置,虽不到德嫔娘娘那个膳间一半大,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两个大灶,一个小灶,碗柜厨具案板都添置的新的,因为是新开出来的屋子,梁上干干净净,整个屋子也都洗刷干净了。
“咱们把这屋子六面四角都检查一下,别掩了什么老鼠蟑螂,或者其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头被人翻出来栽赃陷害。”
“知道了,女史。”
茯苓和冬雪听令去北面和西面翻查,汪以芙则到南面把柜子和桌上的东西清理清理,这边正忙着清理膳间,门口就来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
“汪女史,汪女史。”
汪以芙听见有人叫她,放下手中活计出门来看,福礼道:“嬷嬷好,敢问嬷嬷是?”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引领女官,皇后娘娘有令,让汪女史到坤宁宫觐见。”
“是,那就请嬷嬷带小的前去。”
去坤宁宫的路上,汪以芙心下一直在猜测是什么事劳动皇后娘娘来传唤她,若是关于许心言突然被皇上相中成后妃,她该如何回答,若是许心言让她主持膳食事宜,她又该如何回答。
走了一路便想了一路,心里有了几分底,进入坤宁宫东暖阁,皇后娘娘正在东次间北面高坐,令汪以芙没想到的是,陈尚食和邱尚食二人都在。
汪以芙在皇后娘娘五步开外跪拜,娘娘慈声唤道:“快平身,上前来说话。”
娘娘特意让她上前,她便乖乖走到跟前去,两位尚食大人都在,汪以芙反而慌起来,她脑海中想的都是娘娘要问许心言相关的问题,没想过还有其他事需要她一个尚食局女史来说明的。
“许婕妤与你相亲,提了让你负责她饮食,本宫觉得你聪明伶俐,是个可用之才,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升任掌膳一职,你怎么想?”
汪以芙心里又惊又喜,两位尚食在旁,只怕事情并不简单,先推辞一把比较合理。
“以芙感谢娘娘栽培,不过以芙入宫年岁尚浅,因为亲友晋升后妃,负责一个膳间,本就难以服众,落个任人唯亲的话柄。若是托皇后娘娘鸿福再升一职,只怕害了娘娘声名。”
陈尚食亦劝道:“娘娘,这孩子是个明白人,于理而言,无故提拔,难以服人,于情而言,也怕她仗着娘娘们偏爱自恃甚高,目中无人,辜负了娘娘的栽培。”
“她能说出任人唯亲是话柄这等话,还会目中无人?陈尚食未免多虑了。”
一旁邱尚食几番欲开口,此时也上前来劝:“娘娘,若此次汪女史当了掌膳,只怕后宫宫女们,都学着攀龙附凤,照着法儿结交宫中姿色不错的女子,不精进自己的技艺。如此风气一起,只怕后宫女官制度形同虚设,无人再认真为娘娘效力了。”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能在后宫女官中占有一席之地,是靠你们这些尚食,尚宫,尚仪们的眼睛去看,用心去找。你们既然知道攀附的人心思不正,这等爱往歪处钻营的人不做升任即可?
况且汪女史也不是因为亲友晋升后妃才当掌膳的,而是本宫看她天资聪颖,又精进厨艺才想借这个机会升她当掌膳。如此说来,也是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女官,平日识人有不足之处,本宫才要亲自考察,选人升任的。”
两位尚食立马跪地拜道:“下官失职,望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轻叹一声,续道:“你们平日事物繁忙,难免疏忽,可本宫都看到这个人了,岂有不用之理?升汪女史当掌膳,此事就此说定,以后知人善任这等事,你们也该多费些心思才对。”
皇后娘娘言辞犀利,两位尚食便不敢再反驳下去,伏地恭敬道:“下官谨记娘娘教诲。”
这位娘娘向来温柔端庄,是个识大体又体谅下人的慈主,甚少有激烈训人的时候。
汪以芙听娘娘责怪,已知气氛不对,她这主意是打定了的,立马跪地拜谢道:“娘娘提拔,以芙铭感五内,必当竭尽心力为娘娘效力。”
娘娘此时才难得露出微笑,对汪以芙说道:“你且细心些,尚食局有些什么不合理的,大胆和两位尚食大人说,有些不好的风气,也得下决心改一改才是。”
“谨记娘娘教诲。”
皇后娘娘让汪以芙先行离开,留了两位尚食大人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