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以芙听是茉析先一步来禀报的，也明白皇后娘娘是为何召见她了，笑道：“娘娘，您不是早就知道这第三膳房不对劲了么。”

皇后娘娘骤停莲步，回头问道：“本宫早知道？”

“不然，为何非得让以芙去这膳房呢？”

皇后娘娘淡然一笑，说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她们继续踱步，英华殿在后苑隔壁，殿前甬路左右各有一株菩提树，殿门口和英华门之间设有月台，整个院子墙角矮丛堆积，只可惜秋意渐浓，枯叶落聚，难免有萧条败落之感。

“本宫今日到这佛殿来，就是为了求子而来的。”

“娘娘福泽深厚，必会心想事成的。”

“只怕在宫里，没那么容易。”

皇后娘娘走到菩提树前，恰逢一片秋叶被风吹落，娘娘伸手接住，拿起叶根，转了转那菩提叶子。

“前阵子本宫去东五所看皇子们，便知道这照顾皇子们的人不靠谱。本宫虽没生养过孩子，可家中有弟妹，逢年过节也有亲戚带孩子来拜会，这些皇子们比起同龄孩子，也太瘦弱了些，实在不像话。”

“所以娘娘让以芙去膳房，看看是何缘故？”

“本宫也不是那等高风亮节，毫无私心的人，让你去第三膳房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孩子，毕竟事关皇嗣，可大可小，需要你更仔细行事。”

“下臣还有些疑惑，还希望娘娘开示。”

“你说吧。”

“娘娘，已经在外开府的几位皇子，比起年幼的皇子们，是不是更受皇上喜爱？”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轻轻丢开菩提叶，向月台走去，说道：“皇上心思深沉，难以揣度，如今看来，他并没有看好哪位皇子。

离宫的皇子，只有三皇子和七皇子在京中，皇上不常召见，宫里的就更不用说了，皇上只偶尔拷问功课，日常衣食住行从不过问，大约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不将子嗣看得太重。”

“难怪……也许正因为皇上不过问，所以年幼的皇子们就遭人暗算了。”

“暗算？”皇后娘娘眉头紧锁，秋风萧瑟而过，激起一股凉意，这步是再也散不下去了。

汪以芙走近了一步，微微弯着腰，伏低脑袋解释道：“下臣发现一些端倪，可还未探查全貌。如今只是猜测，第三膳房和皇子们的管教嬷嬷和奶妈，以及太医院的穆太医，沆瀣一气，暗害宫中皇子已经有些日子了。”

“你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下臣发现膳房里的人将石膏粉下在蒸蛋中，下臣问过太医院杜京墨太医，石膏是寒凉之物，有缩小胃口的功效，应该是此物导致皇子们如今胃口不佳，都不爱吃饭。

管教嬷嬷本该为皇子们身体着想，改换饮食，却反而以此为借口，让御膳房多做幼儿们爱吃的蒸蛋，让皇子们日日食用，穆太医竟也认同嬷嬷们的说法。”

“可有证据？”

“她们行事谨慎小心，没有留东西在膳房，都是把石膏粉带在身上，若有人看着就不动手，做完了立马擦抹干净。

下臣只能从剩菜中留证据，可当着抬膳太监的面，东西也不敢留得太多。她们做这事也是细水长流，每次用量也不多，也不知下臣的证据有没有用。”

“先拿出来，本宫找人验一验。”

汪以芙将那小布兜拿出来奉上，皇后娘娘使了颜色，身旁的嬷嬷便接过去。

“只怕他们还在饮食里面有其他用药，可惜下臣尚未发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本宫没想到，他们已经牵扯得这么紧密了。”

“下臣还不能确定幕后之人是谁，这石膏粉不是从太医院弄来的，不知他们是否有其他路数，在宫中私自用药，若是私自用药……”

汪以芙噤声，便显得这秋日凉风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宫中有太医院，有病自有太医院料理，私自用药必然不会是因病而起。

“汪掌膳你考虑得很周到，宫中为了一己私利戕害皇室的人，实在太多了。”

“娘娘在宫中，要改正这邪风，只怕不易。”

“心不正则身不正，身不正则贪欲泛滥，以公谋私，迟早殃及臣民。”皇后娘娘长叹一声，续道：“可本宫只能向前，若退缩了，前功尽弃，本宫这皇后也白当了。”

“娘娘大智大勇，必定吉人自有天相。”

“但愿如此。你再继续查探，若有新消息，告诉茉析就行。”

“下臣遵旨。”

有了皇后娘娘的肯定，汪以芙做起十一皇子的饮食便更用心些，她捣了一些山楂山药泥，把芽菜去除头尾，用针线抹着泥穿过芽菜，再用穿好的食材做了一份芙蓉芽菜。

芙蓉芽菜讲究的就是火候与快，搅散的鸡蛋入锅快速翻炒，半熟的时候出锅，再将芽菜和虾球入锅炒断生，下鸡蛋炒熟出锅。

不过三两下的工夫，芙蓉芽菜就得做好，要快也要刚刚好熟。炒出来有虾的橘黄色，芽菜的白色和鸡蛋的黄色，明艳好看，鸡蛋软嫩，芽菜脆嫩，虾球又有弹嫩的口感，吃起来层次丰富，又鲜。

她在这菜上又撒了胡椒粉，以对治十一皇子胃口不好的毛病，完成以后看了看宫女做的蒸蛋，不过加了几点青豆和火腿丁，单凭卖相，十一皇子都该选她的鸡蛋吃才对。

晚上汪以芙等着抬膳太监回来，还没等到人先见到岳鸿来膳房，汪以芙心想这应该是杜京墨通知的，暂且将十一皇子剩的菜放一放，让岳鸿帮忙找人先。

她将岳鸿拉到小院角落，还看了看四周是否有人注意。

“这是怎么了？这几个月都少见你如此谨慎小心。”

汪以芙觉得安全了，才对岳鸿说道：“岳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岳鸿听她要找人，便知事情不简单，问道：“是宫里头找，还是宫外头找？”

“宫外头。”

“你先说说，要找谁？”

“我想请你去东安门外马驹桥娘娘庙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姓池的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