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这几个人功夫不行,不知道是谁派过来的。”
“还能有谁……”
岳鸿迎上汪以芙的眼神,思索二三,续道:“京墨人都没了,她还想着杀你?”
“我猜她早安排好了,杜家人一走就来动手,不然这些人哪里来得这么快。”
“那我先带你出去要紧。”
汪以芙抓紧了岳鸿的胳膊,说道:“岳大哥,我,要送一送京墨……”
岳鸿打斗一场,本来心中郁闷之气消了一点点,回头再想起京墨之死,胸闷苦涩,又没办法消解,生生体验了一番生老病死苦,只道:“好,我来安排。”
他们离开安乐堂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带着斗笠,斗笠又盖着纱帘的女人拦下,那女人把纱帘掀起来,汪以芙喜道:“周嬷嬷?”
“你们跟我来。”
周嬷嬷把他们俩带到东北角的小巷里,拿了两个白色小牌给他俩,说道:“你们出去以后,先不要去杜府,去京城东市找谢记豆腐铺老板娘,说宫里的陈尚食请她安顿你们俩。送别了杜太医,再等一等大人的消息。”
“周嬷嬷,替我谢过陈嬷嬷。”
“大人明白你的心意,你们快走,皇城不宜久留。”
周嬷嬷将斗笠解下来给了汪以芙,劝道:“你现在皮包骨头跟个病人似的,白着脸,眼睛又肿又红,实在吓人,这斗笠给你遮一遮脸色吧。”
汪以芙和岳鸿趁着北安门关门前夕赶到,递上象牙小牌成功出城,夜色将近,幸好岳鸿对京城诸多道路熟悉,她们没花什么工夫就找到了谢记豆腐铺。
这豆腐铺不仅卖豆腐,殿里还置了四五张桌子,设了个柜台摆了一柜子酒,墙壁用木牌子挂了几道菜,嫩豆腐、老豆腐、鲜腐皮,卤肉和拍黄瓜。
那豆腐铺的老板娘约莫三十来岁,站在柜台后面正谈着生意,头上包着白布巾子,穿着一身枣红色布衣,灰巾条子系着腰,两只袖子卷到肘上,露出一节白手臂。
汪以芙和岳鸿先坐到店里面,点了两碗嫩豆腐,汪以芙细细听着那来买豆腐的人,好像是杜府的家丁,因为要发丧摆灵堂,到这店里来定豆腐做炸丸子。
汪以芙湿了眼眶,差点儿又哭出来,闭上眼睛定了定心,转念一想,若这生意谈成了,那他们进出杜府不是方便许多。
家丁和老板娘拉扯不定,汪以芙浅尝一口她这豆腐脑,假笑说道:“这豆腐脑做得真好,滑嫩柔软,豆香又浓,品质是上好的。岳大哥,咱们待会多买一些,做好了锅塌豆腐送给那位大人正好。”
岳鸿一下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大人们都好面子,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家可用的,当然要多买些。”
汪以芙转过头,对那老板喊道:“老板娘,好豆腐给我们留着呗,这几天我们都要。”
老板娘斜眼看了那家丁一眼,笑道:“行,你们要多少,跟我说。”
那位家丁大概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听到这么几句叫板话,心里计较一番,立马就跟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做生意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肯定得先供我才对。”
“您不是不喜欢这个价格么……您说的那个价肯定不行,我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啊。”
“谁说我不喜欢,就按你说的价来,明天早上这豆腐得送到杜衡大将军府后厨门!”
“真的?”
“一言为定,我先放十两银子在此,做个定金。”
那老板娘立马笑眯眯地,说道:“行,明日一早我就着人送去。”
等那人走了,老板娘端了一碗卤肉走过来,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说道:“方才多谢二位相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岳鸿回道:“老板娘,真会做生意。”
“小本生意,人不活络些怎么行,不知二位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岳鸿朝老板娘凑进了些,小声道:“我们从宫里来,尚食局陈尚食让我二人来这豆腐铺,寻个落脚的地方。”
老板娘“哦~”了一声,笑道:“两位且在这里吃点儿,休息一会儿,等我这铺子关门,随我来就好。”
汪以芙低声说了谢谢,那老板娘又说道:“我劝姑娘一句,若不想被人注意,还是收起这斗笠帘子得好,装扮这玩意,寻常人都得多瞧两眼。”
汪以芙听着有道理,就将这斗笠拿下来,老板娘看她那惨白无血色的脸,单单眼睛肿得不像话,像个女鬼似的难看,只好笑道:“我给姑娘拿两个鸡蛋敷敷眼睛吧。”
等她关门,老板娘就将他们两个人带到离铺子两条街的小巷,到了巷子里的第三个门,将门打开,院子里都是豆香,满地木盆泡着黄豆。
到了第二进院子,就有四个人推着两个石磨在磨着豆子,老板娘交代道:“明日要送大生意,今晚得辛苦了。”
那四个人丝毫没有怨言,笑呵呵地说了一声好。
到了第三进院子,比先前两个小院要宽许多,老板娘将他们领到了东边的屋子,推开门点上灯,里面桌椅大床等用具齐全,像早就准备好的。
“我不知陈尚食为何让我备下东西,我按她的要求备好了,不知二位是否满意。”
“如今老板娘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感激不尽,哪里还能挑您的东西,况且您准备的东西这么好,只怕我们不值得用这些好的。”
“即是陈尚食让我留的人,自然都是我的贵客,我岂能怠慢?”
“还不知道老板娘您姓甚名谁?”
“我姓白,这铺子是我丈夫的姓,人已经没了,也是当年出事的时候,陈尚食教了我这做豆腐的法子,才让我在东市有个营生,不至于寡妇无路,你们叫我彪姐就可以了。”
“谢谢你,彪姐。”
“我去给你打水洗澡。”
岳鸿立马说道:“这种粗活让我来吧。”
汪以芙这才想起,她从那污浊邋遢的地方出来,已然习惯了身上的臭味,亏得这二人没提过一嘴,宽她的心,念及此处,心里自然有暖意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