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老太太快不行了。”

余东来听着李伟低沉的声音，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话，两句话，电话里说不清楚。”

“你等着，我马上赶回来。”

“对了姐夫，这件事暂时千万不要让姐姐知道了。”

李伟提醒道：“姐姐那个人藏不住事情，她一知道，余堇肯定会知道。

你也知道，余堇正在高考……”

“好。”

余东来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回客厅。

李倩笑着问道：“你跟我弟都聊了什么，还不能让我知道。”

“工作上的事情。”

余东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强装镇定的说道：“我临时有点事情，今晚必须要出去一趟，不用等我睡觉了。”

“去哪里？这么急？”

李倩问道：“不能往后推一推吗？”

“不能，你帮我给儿子说声对不起。”

说完，余东来就匆忙的往外走去。

李倩喊道：“你的包还没拿。”

“不用了。”

听见重重的关门声，李倩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

李伟和余东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急。

可是他们工作上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了忙。

余东来边走，边给单位上的司机打起了电话。

“老蔡，你睡了吗？”

某屋里，一中年男人从床上坐起来，回答道：“余检，还没呢。”

“麻烦你個事，来我家楼下接我一下，跑个地方。”

余东来补充道：“老蔡，这是私人的事，你可以拒绝。”

“没有，没有。”

中年男人笑道：“既然是私事，那我就不开单位上的车了，我开我自己家的。”

“好。”

“余检，你稍等下，我马上就来。”

说着，他挂掉电话后，起床就快速的穿戴起来。

旁边的女人，一脸不悦，埋怨道：“你们单位上的领导是不把人当人是吧？这大半夜的还喊你去跑车。”

“你懂什么！”

蔡文斌怼道：“你知不知道，大半夜希望被他叫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的好机会，别人想要，还要不到。”

蔡文斌在检察院开车开了多年，人情世故那是门清。

刚才在电话里，他听出来余东来有些着急。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开上了自己的车，然后一路杀到了检察院小区门口。

“余检，等久了吧？”

蔡文斌正准备下车给余东来开门，余东来自己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上。

“老蔡，去夔县。”

余东来说道：“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快点。”

“好的，我知道了余检。”

出了市区，上了高速，蔡文斌一路风驰电掣。

余东来坐在后面，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蔡文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安静，不要多话。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余东来说道：“你车有歌吗？”

“有的，余检。”

蔡文斌问道：“不知道余检想听什么？我给您放。”

“放点舒缓的音乐就行。”

余东来说道：“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的，余检。”

四个半小时车程，在蔡文斌的努力下，直接提前了一个小时。

为了赶时间，中间有几个地方，他都超速了。

但是没关系。

他有办法，让超速“合规化”处理。

这是一个法制社会，但更是一个人情社会，法外有情，可不是随便说的。

在下高速后，蔡文斌不知道往哪里开，只能叫醒余东来。

“余检？”

余东来听见声音，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向窗外的夜景，问道：“到了？”

“嗯，刚下高速。”

“走滨江路。”

“好。”

在滨江路行驶了10分钟后，余东来继续指挥道：“右转，进旁边小区。”

“好的。”

蔡文斌看了一眼，深深的记住了小区的名字和地方。

下车后，余东来感谢的说道：“老蔡，今晚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余检你客气了。”

蔡文斌试探的问道：“那余检，我是在车里等你，还是明早来接你？”

“你自己出去找个酒店休息休息，好好的睡一觉，然后自己回去，放假一天。”

余东来说道：“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同意的。”

蔡文斌本来想说，不用，但是余东来说完，就直接转身朝里面走去了。

很急的样子。

蔡文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开车离去，准备找个地方睡觉。

高度集中精神，开了一晚上的快车，现在的他是真的累了。

余东来来到房前，推开小院的门，就自己走了进去。

在客厅里，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李伟。

为了时刻盯着老太太，李伟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

同一时间，李伟也被余东来的到来，惊喜了。

他看着余东来，赶紧站了起来，喊道：“姐夫。”

“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刚打完阵痛剂才走。”

李伟说道：“老太太这会儿睡着了。”

余东来快步来到卧室门前，看了眼已经带上呼吸机的老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其实很早之前就得了病，一直在吃药，但是一直瞒着大家没说。”

李伟回答道：“我也是几天前，老太太叫我来，我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不往医院送？”

“老太太不肯。”

李伟苦笑道：“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倔的很，很余堇一样。

这呼吸机，我都是劝说了好久，她才同意用。”

来到客厅，余东来问道：“医生怎么说？”

“无力回天，现在老太太全靠一口气硬撑着，随时都有可能走。”

李伟感叹道：“姐夫，莪觉得老太太在等余堇考完试后，来见他最后一面。”

“几天前，你就该告诉我！”

余东来有些生气的看着李伟：“我妈让你不说，你就不说了？

你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轻重急缓不知道？”

“......”李伟沉默。

其实不是他不想说，是之前他一直被老太太盯着，根本不给机会。

但是他没有辩解。

现在姐夫的心情他能理解，就让他发泄发泄吧，也许会好些。

果然，余东来低声骂了一句李伟后，就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悲痛的说道：“你下面认识的人多，你找人开始着手准备我妈的后事吧。

顺便你联系人，等到明天下午高考一结束，就赶紧把你姐和余堇接下来。

妈这里，我守着。”

“好的姐夫，我这就去办。”

等到李伟走后，余东来一个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搬了一个板凳，安静的坐着。

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儿子来了，还没睡好一会儿的老人醒了。

她睁开眼睛。

余东来见状，赶紧轻声喊道：“妈。”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呼吸面罩，好像有话要说。

余东来帮忙取了下来。

老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虚弱的说道：“你来了。”

“妈，你怎么不早说啊。”

老人却说道：“这件事你不要骂李伟，是我不让他说的。

我本以为我能撑过去，但是不行了，你爸在叫我了。”

“妈。”

余东来悲伤道：“余堇还有一天就考完了，你要坚持住啊。”

“趁我现在还清醒，我先把事情给你交代了。”

她说道：“我死后不准火化，送回老家土葬，跟你爸埋在一起，位置早就留好了的，然后把碑给立了。”

“好。”

老人现在每说一句话，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要缓一会儿。

“在我抽屉的相册里，我给余堇留了一封信，我走后，你帮我交给他。”

“好的，妈。”

“还有我的那只猫，是姜沐晴那丫头送我的，我走后，你记得带回去帮我养着。”

“好。”

“最后，如果小余堇真考了市状元，你记得让他来我坟前，告诉我和他爷爷一声。”

“我一定告诉他。”

“还有你。”

老人伸手想要拉着儿子的手，但是抬不起来。

余东来见状，赶紧伸手握住。

老人感受着儿子的手掌，说道：“东来，官可以越做越大，但是心不能越来越小。

你不一定要当个清官，但是要当一个好官，管一管你遇到的不平事。”

“我知道了。”

余东来有些担心的说道：“妈，您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还有你答应我，我的小余堇，他以后的人生他自己做主。

你不要干预，给他规划你以为的人生，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余东来保证道：“以后余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不作奸犯科，违法乱纪，我和李倩都不管他。”

“好。”老人轻微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这么多，她已经支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余东来看着闭上眼睛的老人，吓的不行。

要不是看着床头上仪器还亮着，显示着有生命特征，他都以为老人走了。

……

第二天早上，余堇起床，没有看见余东来，只有老妈一个人。

他疑惑道：“我爸呢？”

“你爸工作上有点事，出差了，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余堇洗漱完毕，一边吃早饭，一边说道：“我打算考完之后，去奶奶家住一段时间，直到高考成绩出来。”

“可以，没问题。”

“还有，今天中午我就不回来吃了。”

余堇解释道：“我跟姜沐晴打算就在学校外面吃一点，然后找个开个房间睡一觉，免得往家跑麻烦。”

“也行吧。”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李倩鼓励道：“加油！”

同一时间，姜沐晴也在爸妈的鼓励下，走出了门。

两人在老地方碰头，先互相提醒一下准考证，身份中有没有带，然后一起坐车去往考试地点。

依旧还是免费的爱心出租车。

上考的是理综。

余堇坐起来，依旧没有什么难度，很顺手，甚至在检查了一遍之后，还在座位上发起呆来。

他在设想，姜沐晴在做这套试卷的时候，会不会吃力。

她又容易会在那些题上出问题。

到时候出了考场，自己只需要问问她这些题，就知道她大概能考个多少分了。

因为做的快，然后又一直看着窗外发呆，以至于监考的老师还以为他是学渣，做一半就直接放弃了。

这次的理综试卷，他刚才在教室里巡查的时候，看过一些。

相比于数学来说，这套题对于成绩一般的学生来说，是有难度的。

另外一个教室里的姜沐晴，正低着头，抓紧时间的奋笔疾书，在草纸上快速的演算着。

这题比前几年的真题都难。

但是多亏了平时余堇给自己的练习时，加了强度，让她感觉自己都还能做。

考试铃声结束。

考生们走出考场，这一次大家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愁眉苦脸，在抱怨着今年的理综真难。

余堇等到姜沐晴后，问道：“做完了？”

“做是做完了。”

姜沐晴有些担忧道：“但时间不够，我都没来得及检查一遍，也不知道错的多不多。”

“那我问几道题，如果都对，那你就问题不大了。”

“你问。”

两人边走边说，一番答案对下来，姜沐晴错了2个。

“完了，完了。”

姜沐晴伤心道：“我这次理综一定考的很差。”

“别自己吓自己了。”

余堇笑着安慰道：“万一你就只错了这两个呢？”

“怎么可能。”

姜沐晴嘟嘴道：“算了，不想这些了，我们去吃饭吧。

吃完，我们抓紧时间去睡一觉。

下午英语考试，我争取把理综丢的分都找回来！”

“好。”

在吃饭的时候，姜沐晴忽然笑着问道：“中午我们开房睡觉的时候，是要一张床，还是两张床？”

“当然是两张床！”

“那多浪费。”

姜沐晴摇头道：“现在床的资源那么紧张，不如把标间留给其他同学吧，我们委屈下，挤一挤。”

“不行。”

“为什么？”

余堇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觉得那样，我还睡得着吗？”

“哈哈哈，好像你说的也是。”

姜沐晴开心道：“那样的话，我也多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