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考试很快就结束了,中午食堂里挤满了人。
停考十年,全国各地的考生奔赴考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毕竟是高考,就算是家庭条件再怎么不好,也下了血本,打上一份儿好菜。
陆永家将王巧萍给的香肠在食堂里蒸热。
把香肠放和书放在桌子上占了位置,又转过头去打菜和饭。
谁料一回头,就看见了何小曼。
很奇怪,早上看起来好好的,中午的时候怎么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脸肿得高高的,脖子上也有一圈勒痕,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了,却还是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个未婚夫弄的。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眼神短暂地接触之后,陆永家匆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却不料,这一幕就落在了食堂外头的陈肆眼中。
他就知道,那小贱人说了谎,瞧她看陆永家的眼神。
陈肆招了招手,身后跟着一个小弟。
他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小弟的手中:“你把这个放在陆永家的饭菜里。”
那小弟是陈肆爸爸厂子里的工人,前些年停课在家里呆了好久,好容易等到厂子里招工,还靠着陈肆父亲走动了不少关系。
所以当然以陈肆的话马首是瞻了。
食堂里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到什么人鬼鬼祟祟。
见得了手,陈肆冷笑了一声。
哼,吃吧,吃吧,吃了拉死你。
看你还怎么考试。
这么想着,就带着小弟高高兴兴走了。
这头,陆永家打了饭回来,也不知道何小曼是不是故意的,就坐在他的隔壁。
陆永家也不想关注她,但是实在碍眼,一抬头就看到了。
就算是在考试,她也只吃了一个杂粮馒头,黑黑的,看得出来,她每一口都咬得十分艰难,旁边是一大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分手了不过几个月,她人都像是没有灵气了一般,呆呆傻傻。
整个人窝在一件大大的棉衣里头,配上那猩红的手掌印,谁看了都要心软几分。
陆永家犹豫了一下。
鬼使神差……
何小曼正在埋头咽馒头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啪”地一声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碗香肠啊……
那香味儿直冲鼻子,是肉的味道。
何小曼“咕嘟”咽了口口水,抬起头,看到了陆永家的脸。
“永家哥……”她喊。
“你别误会,我菜打多了,吃不完。”
陆永家冷着个脸,说完,转身就回了座位。
何小曼看着眼前的这碗肉,热气蒸腾,只蒸了她眼前一片水雾……
她其实不想这么没骨气,她想要维持一点尊严。
可是实在太香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肚子里像是长了爪子一样。
她夹了一块香肠入嘴,就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体面了,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一大碗香肠,很快就被她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饭,又该回去考试了。
下午考数学。
数学一向是陆永家的强项,再加上昨天抱了安安,此刻大脑一片清明,思路也格外清晰。
但是何小曼却不一样了。
自从吃了那一碗香肠之后,她的脑子就一直迷迷糊糊的。
她没想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永家还舍得把肉分给她吃。
这是不是也证明……
他心里并没有放下她?
其实她何尝不后悔?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希望,若她愿意回去,他还能不能接纳她。
就算他愿意接纳,他们之间的重重阻碍又该怎么办?
思绪翻涌,就连考试也考不进去了,试卷上的字不过是一团乱麻。
忽然,何小曼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这是……怎么回事?
**
下午的数学已经考完了,同学们三三两两从考场中出来。
何小曼走出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虚浮的,整个人越渐没有血色,她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无目的地游荡到学校门口。
她知道,她一切都完了。
他们的考试一共四百分,其中数学占了一百分,她丢了这一百分,几乎已经和大学无缘了。
“小曼……”
旁边响起了陈肆的声音。
何小曼浑浑噩噩地回头,看见陈肆满脸喜色地朝自己走来。
陈肆一想到陆永家考场失败的样子就忍不住高兴,心情大好,所以对何小曼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还特地守在学校等她考完。
“考得怎么样?”陈肆问。
可是何小曼一抬头,却是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陈肆,我完了,我完了……”她说。
难过到了极致,却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怎么会?”
“不知道。”何小曼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考试考到一半我的肚子就特别痛,一整场考试,我上了好多次厕所,连题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做。
还被老师怀疑是……”
“什么?”
何小曼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到了陈肆一脸的震惊。
“你说拉肚子的是你?”
“你是不是又和陆永家见面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没,没有,我们怎么……“何小曼下意识撒谎。
“你还敢说没有?那个泻药我明明是个陆永家放的,为什么到最后拉肚子的是你?你这个女人,你……”
“你说什么?”
这次,却是轮到何小曼震惊了。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肆。
“你说泻药是你放的?”
她很少用这样和陈肆说话,言辞中显然已经带着怒色。
陈肆没见到这样的何小曼,态度倒是软了下去:“是……是又怎么样?我不过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他,谁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你……”
“你凭什么这么做?”
然而这一次,何小曼直接嘶吼了出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陈肆竟然会这么做,兜兜转转都害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大学啊,她的人生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我做了又怎么样?你要是和陆永家断干净了,你怎么会拉肚子?”
“那又怎么样?”何小曼却是连这个也懒得听了。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她猩红的一双眼,青筋横突,眼中都是恨意。
“我真是受够你了!”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