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她去看望了奶奶。

奶奶的长胖了，气色也好了，看得出来，陆永昌把奶奶照顾得很好。

而后，陆永昌又带她去买了新衣服、被褥、床单。

黄小娥说这些她都有。

陆永昌说他知道，但是上次去他们家的时候，看见他家里的床单和被褥都旧了，不好看也不保暖。

她现在是大学生了，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爱漂亮、好面子的时候，用这样的床单别被其他同学笑话了。

黄小娥很感动。

“永昌哥，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了。”

陆永昌笑了笑：“这都我应该做的，你是班长的妹妹，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妹妹看待，你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缺什么只管给我说。”

他说着体贴的话，却并没有看懂当时黄小娥眼底流露出的失望。

而后，他们一块儿吃了饭，陆永昌将黄小娥送到学校里去。

后面陆永昌也经常会去学校看黄小娥，给她带水果和牛奶，嘱咐她好好吃饭。

同寝室的同学看到陆永昌都悄悄给黄小娥咬耳朵，说：“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啊。”

“长得也挺不错的。”

“听说以前是当兵的？”

这个年头，当兵依然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

“就是……”同学的目光落在陆永昌的腿上，晦暗不明：“他的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我看有时候他走路……”

同学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黄小娥心里可紧张了，赶紧让她打住。

陆永昌就站在她们面前，她不确定这些话，陆永昌听到没有。

只见他的眸光黯了黯，随即又扯开一个笑容，招呼她身边的同学：“来，吃水果、吃零食。”

同学们都被搞得不好意思。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小娥都跟我说了，你们平时都很照顾她，她一个人从外地来，身边就我这个一个哥哥，平时还得多拜托拜托你们。”

陆永昌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黄小娥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给同学们分水果零食，忧心忡忡。

陆永昌都离开了，她却不管不顾地追上来。

“永昌哥……”

在陆永昌关车门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

陆永昌有些错愕。

“还有事？”

“我……我就是想说，对不起，我同学她们……”

他听见了，黄小娥能确认，他一定是听见了。

却见陆永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什么，要怪也怪我自己没说清楚，你们同学有误会也正常，你帮我和你们同学好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我们两人的关系啊。”

“可……可是……”黄小娥顿了顿。

“永昌哥，你现在有对象吗？”她问。

“对象？还没有。怎么？你想给我介绍吗？”

他带着开玩笑的语调问。

“对啊。”黄小娥却回答得很认真。

“我……”

陆永昌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随即又笑了一声：“小娥，你别在那儿开我玩笑了。”

“永昌哥，你看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黄小娥那样的性子，胆小、怯懦，别人说两句便要害羞红脸的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谁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小娥……”

过了半晌，她才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黄小娥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死死攥着他的车窗，问他：“你未婚，我未嫁。”

“我比你大那么多岁。”

“能有多少岁？我们老家三十岁都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前几个月才从外省买了个媳妇，才十六岁，他们一样能过日子。”

“可我是个瘸子。”

“我不在乎，我不管你是瞎子还是瘸子，我都愿意，我以后伺候你一辈子，我……”

“可是我在乎！”

陆永昌打断了黄小娥的话。

这还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黄小娥愣了愣，又见他缓和了一下颜色。

“小娥。”他好言唤她：“你想想，你是个大学生，将来前途那么好，而我呢？我就是个残废，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你真和我处对象，你就废了。

我当初答应你哥哥，代替他好好照顾你，我想尽办法让你好好读书，你觉得我为了什么？

我是想让你有个好前途，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来嫁给残废的，你明不明白？”

黄小娥的神情依然有些错愕，那死死抓着他车门的手稍稍缓了缓，他便趁此关了车门，开车离开了。

他知道黄小娥此时的肯定很难受，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些，她总归要自己去面对的，如果心软，只能是害了她。

他不知道黄小娥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的，但是他必须从现在就扼杀在摇篮中，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去学校了。

也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只是……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还好，上次文化馆里有活动，陆永昌和学校的老师有过一次合作。

他很会联络关系，在知道对方是黄小娥学校老师的时候，他有意无意透露过，他认识绉教授，没错，就是京都大学那个教授。

所以，他再去找老师的，那老师对他百般客气。

他给老师送去两盒茶叶，又约了下次喝酒，在最末尾的时候，才提起来，那个叫黄小娥的学生最近怎么样了。

“她呀……”

老师想了想

“这孩子平时不太爱说话，挺安静的，一直都很乖，就是胆子有点小，最近好像遇到事了。”

“哦？什么事？”

陆永昌低头喝茶，情绪并不显露。

“班上有个男孩子追求她，她没答应，对方可能是看她老实，反正骚扰了她好几次，上次半夜还图书馆的路上拦了她一回。

把她吓得要死，这事闹到教务处。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给那个男同学处分了，以后应该不敢了吧。”

应该不敢……

陆永昌沉默着，心思倒琢磨起来了。

“哦，对了，黄小娥是你什么人啊？”老师这才想起来问。

“啊？她呀？”陆永昌抬头，看向老师的时候，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也不是什么人，一个朋友的妹妹。

这不是刚好听说在林老师班上吗？往后还仰仗林老师多照顾照顾。”

“那应该的，应该的……”老师笑着应付。

和林老师交谈了几句，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陆永昌的脸色便垮了下来。

回去给以前的战友打了电话。

“喂，老周，帮我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