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6章 吾妻(1 / 1)年年养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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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靠着身后温热的胸膛,舒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许久之后,看着安静无害、全然信任地躺在他怀里的小郡主,李明寂垂下眼,修长的手指轻轻辗过少女娇嫩如花瓣般的唇瓣。

前世只有在一切结束后,小郡主累得睡着了,才会不得已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然而那样仍是充满害怕与猜疑的,她总是习惯性往角落里缩,不愿碰到李明寂分毫。是李明寂一次又一次把她捞回来,以强势而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她扣进怀里。

而不是像现在一般。

然而这亦不是李明寂想要的。

小郡主看他的目光充满依恋与信任,独独没有情.爱。倘若她与他对视时多停留一会儿,便能看出他温润外表之下,浓烈而病态的占有欲。

但她从未发现。

李明寂俯下身,靠近她的脸,在离她的唇只有方寸之距的时候,怀里的少女忽然轻皱起眉,像是在排斥他的靠近。

李明寂的眼眸暗了下来。

只是少女下一刻又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紧缩的眉目松开,咕哝了一声便往他怀里钻。

李明寂轻轻扣住少女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指腹缓慢而温柔地揉捻着她似乎可以掐出水的唇瓣。

他最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前世小郡主的死,一直是李明寂的心结。

小郡主的身体一直很好,病却来得突然,好似一夜时间吸干了她的生机,汤汤水水没日没夜的灌入她的口中,到后来,她连咽都咽不下去,刚入口的东西,又全部被她吐了出来。

她走得悄无声息。

他求神问佛、寻山问道,迷醉的烟雾终日在房中弥漫。从一场又一场梦境中苏醒,陪伴他的只有这间浸泡了药味的卧房,与少女冰冷的牌位。

最后,李明寂一把火将这间他亲手筑起的金屋烧了个干干净净,与她一起化作尘灰。

这些记忆太彻骨、太深刻,李明寂重生以后,时常不敢闭眼,恐入睡醒来,又回到了过去那个世界。

他一生业障深重,求不得,或许就是他遭到的报应。

李明寂轻轻闭了闭眼,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只是把舒窈抱得更紧了些。

仿佛身披鳞甲的困兽,小心翼翼地翻动身体,用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命门去触碰它小心呵护的珍宝。

……

舒窈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身体变得轻飘飘,好似魂魄从身体中脱离出来,浮在半空之中。

血,全是血。

舒窈又看见了那登徒子。

周围静沉沉的,充满压抑的死寂。四周挂着白幡,正中央是一口厚重的木棺,他一身肃杀的黑衣,跪在地上,一刀一刀在灵牌上凿出痕迹。

刀与木屑将他的手划得鲜血淋漓,他恍若不觉。

“吾妻皎皎”。

喔,是她死之后发生的事。

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那样凶狠的人,也会因她的死而难过吗?

舒窈的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抽痛。

她忽然想起梦里她死的那一夜,男人沉默地抱着她的尸体,眼尾却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意。

他掠走她,囚禁她,将她视作掌中物、笼中雀,视作一件玩物。她于他并无用处,她死了,他这么伤心吗?

他身边的女子当有不少,手中又握着不小的权势,倘若他钟情于这种方式,再去掠一人来,似乎也不算难。

况且她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从未给过他一天好脸色,病重时还经常吐他一身,她死了,他们都该解脱了才是。

舒窈想不明白。

她一觉睡醒,天光大亮,身侧的被褥已经凉了。李明寂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雪团趴在床边,朝她软糯地“喵呜”一声。

舒窈把它抱了起来,有些嫌弃地皱起眉,“你怎么又重了?”

春蕊与松针实在宠它,吃的猫食比人都精贵,雪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不知比小猫崽子的时候大了几圈。

雪团无辜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这猫漂亮归漂亮,但实在不算聪明,只会用那双鸳鸯眼乖乖巧巧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那春江花月楼的掌柜从哪里寻来。

舒窈托着下颌,总觉得下巴酸胀,像是睡梦里被人捏住,但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了。

春蕊与松针已经回来了,伺候舒窈梳洗,雪团便跳上了架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松针含笑道:“郡主,这猫的性子,还有几分像您。”

都说这猫不聪明,但松针却不这么认为。小郡主睨眼看人的神态,这猫学了十成十,怎么就不聪明了?

舒窈哼了声,“也不看看是谁的猫。”

她养的,自然与她像。

昨夜又下过一场雪,舒窈用过早膳,抱着猫走出海棠院。发现昨夜那几个面首,居然换上家丁的衣服,在门前扫雪。

不过,府上的下人都已经换上厚厚的袄衫,他们却穿得单薄,鼻头冻得通红,还要颤抖地握着扫把扫地。

舒窈皱了皱眉,拦了个人便问道:“谁让你们来这的?”

问的是昨夜爬上她床的白净少年。

怎么说也是嘉懿公主送到她院子里来的,说不定有的就是汝阳姨母的人,虽说她用不上,倒也不能这么折腾他们。

但那少年昨夜还有胆子闯她的卧房,今日却跟耗子见到猫似的,直直弹开三步远,头都不敢抬:“奴、奴等是自愿的。郡主愿意将奴等暂留府上,已经是对奴最大的恩赐,奴便做些洒扫的活就好。”

他忘不了今早遭遇的一幕。

四个面首被唤到庭院之中,昨夜以树枝为剑的白衣青年就站在那里,抱着个长盒,微笑着让少年把盒子打开。

是一只断指。

原来的面首有五个,这只断指属于谁,不言而喻。

四个人都是自幼便学些风月之事,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有人吓得当场晕厥,青年不慌不忙地把人叫醒,问他们可要继续做郡主的面首。

当下没一人敢吱声。

于是李明寂就说,郡主府不养吃白饭的人,他们四肢健全,便去做些杂活吧。

哦,这么不喜欢穿衣服,看来身体很好,御寒的袄衫就不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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