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江南孤坟谁家添新痛(1 / 1)败笔苏半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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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江南吟出此句,想必是因为他又想起了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当年,叹恨流年花鬓染风霜。

四人结拜完,因葛鹰年岁比阮红梅要长了几月,阮红梅拜作四弟,葛鹰为老三,范尧排作老二,古啸京年岁最大,自然是大哥。

大哥古啸京却把易江南话里的“江南”二字听入耳来,突然脸色一正,抓住阮红梅双肩,开口道:“四弟,我有一个消息要与你说,望你听后切莫激动。”

阮红梅自从与古啸京相识以来,何曾见过古啸京如此严肃过,单看脸色,便知古啸京要说与自己的绝非什么好事,好在他自幼饱食冷暖,一颗心早渡风霜,也已不惧怕再多风雨,于是,面色一正,对着古啸京点头说道:“大哥有事但讲无妨。”

犹豫一下,古啸京还是开了口:“前些日里,我去往姑苏寻我那大哥,却寻不到,反而在寒山寺后的那棵古松下见到了一座合葬新坟,碑文刻的正是你生父生母之名。”

原来,他和她终于还是死了,她对他,果真痴心如海,竟宁愿不吃解药也要和他共死一处。

阮红梅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在心底开始反问自己,自己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痛恨苏逐浪和阮梅红吗?自己为何要恨他们?是因为他们从小就不管自己的死活?

第一次被苏逐浪救的时候,那斗篷,那竹箫,那沙哑的声音,还有那双忧郁沧桑无比的眼睛和那那首歌谣。

还有雪地中,阮梅红跪地的一幕幕,苏逐浪金甲奈何的隐怒……

他和她,也许真的有着莫大的苦衷,只是等不到了三年之约。

阮红梅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恨苏逐浪和阮梅红,反而欠他们一句“父亲、母亲”,毕竟,是他们给了自己生命,也早就从古啸京口中听说了苏逐浪用“偷星换月”为自己再续生机的事。

父亲,母亲。

阮红梅的眼底,滚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但却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心,他似乎看见了漫天飘舞的纸钱,古松下的那座新坟,许再过些时日,坟头就会长出杂草。

越想越伤心,但阮红梅没有哭出来,眼泪也仅有那两颗,落地了无痕。

“大哥,能否与我讲讲他的故事”阮红梅把头扭向了古啸京。

“我对他也不甚了解,只是昔年‘姑苏三客’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偶尔从‘老驴’口中听得些许故事,你的父亲苏逐浪,本是天山雪隐门的弟子,后来,雪隐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门主暴毙惨死,当时的大弟子南山放鹤坐上了掌门,把雪隐门变成了罪孽滔天的雪鹰门。

而你的父亲苏逐浪,自那场变故以后,投身当时反元的义军,后来义军失败,他侥幸逃脱,返回了家乡姑苏,家中却又发生了‘浙漕商会’的惨案,后来的事,我就无从得知了,许是那时,他遇到了你的母亲,当时的武林第一美人‘玉面琵琶’红姑娘,可能,一切都与那英宗宝藏有关吧,你若想得知详情,待日后寻到‘老驴’细问,也许就能清楚一二。”

古啸京说完,不只阮红梅黯然神伤,范尧和葛鹰也为自己这个兄弟的坎坷身世默然不语。

朝阳已经斜挂东山,昨日夜里还是寒风,今日的阳光却已变得温暖曦柔,爬过酒肆的门槛,射进屋里来,投到阮红梅的手臂上,变成了绒绒的鹅毛,攀进眼眶里的时候,已又变成刺眼的金黄,越来越暖,越来越亮,越来越痛。

最后变成一朵朵鲜艳的红梅,开在纷飞的白雪中,梅香谷,一片梅红雪白。阮红梅看见自己从那皑皑白雪中一路奔来,跪在石碑前,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来由,因为碑文写的“阮梅红”就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孤独,冷血,梅香谷的下人们,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他们之所以照顾他,只是因为畏惧阮雪生,也为了钱,甚至背地里,他们都在讨论他的身世,最后达成一致:他是个野种。其实,根本不用他们讨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武林盟主阮雪生有个偷汉子的女儿,有个野种外孙。

愤怒,怨恨,开始扭曲,杀人是最好的出口,他第一次杀人是八岁的时候,杀的是背着丈夫、妻子偷情的两个下人,用毒,鹤顶红,那两个人濒临死亡时的挣扎让他感到很厌恶,于是,他开始痴迷于研制毒药,他喜欢看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样子,因为他自己,就是一直在不明不白中挣扎着。

阮红梅想到这些的时候,照在他脸上的阳光就开始扭曲,变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但很快,他就想起了猎户村,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爱的感觉,家的温暖,但很快,血染夕阳,那些温暖也离他而去,还好,他又有了四个生死同誓的兄弟。

“噗!”

阮红梅吐出一口黑血,他心里这么些年的恶气和魔鬼,随着这口黑血落到了地上。

“四弟!”古啸京三人惊呼出口,满脸关切地看着阮红梅。

“我没事,大哥、二哥、三哥,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这一次上天山,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去?”阮红梅把嘴角的血迹擦干,他现在很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三个兄弟。

古啸京看着范尧和葛鹰,三人目目相接,同时哈声大笑,在阳光中,开成最灿烂的花儿,古啸京抓住阮红梅双肩,笑着说:“我们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兄弟四人方才跪地时,发的誓言,患难同当,休戚与共,生死携程!”

“对!”范尧与葛鹰也振臂高呼。

阮红梅也不再矫情,洒然一笑,开口道:“大哥,我又想痛饮一番了。”

四人各抱一坛酒,来到镇口,齐齐翻上土墙,坐在铜铃下,肩挨着肩,看着眼前茫茫无边的沙海,举坛狂吼“干!”同时举坛仰脖而饮,直到把酒坛喝空,酒意已有了四分。

翻身下了土墙,进镇托易江南买了骆驼、干粮,把酒、水、干粮等物装好,放到骆驼背上,待易江南叮嘱好女儿知了,六人翻上骆驼背,看着茫茫沙漠,准备去往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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