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紫芝拢了炭火，又加了几块银丝炭，把火挑的旺旺的。

艾香轻轻给皇后捏着肩，轻声道：“娘娘，听说一大早盛意就去了寿康宫，给太后娘娘送年节衣饰，被梅芬嬷嬷拦在了外面。”

许是冬日炭火的缘故，皇后总有些倦意，睁眼问道：“没让进？”

艾香顿了两秒，回道：“听说梅芬嬷嬷让她把东西留下了，人没让进。”

皇后眼神里微亮的眸子暗了两分，无力道：“看来姑母也拗不过皇上。”

艾香不解，道：“太后不是没让她进吗？”

皇后看了艾香一眼，解释道：“姑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若是不发话，梅芬嬷嬷敢让盛意把东西留下吗？这是给皇上留个台阶呢。”

艾香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是皇后娘娘看的明白。”

皇后似乎也死心了，“不是本宫看的明白，是本宫太了解姑母的性子了。”

“依着盛意那丫头的做事风格，下一位估计就是景仁宫了。”艾香挺喜欢盛意，说话里有几分欣赏。

皇后同意道：“你说这话本宫不反驳，这倒是她的做派。”

话音刚落，肖公公打帘通传，“启禀皇后娘娘，盛尚宫求见。”

皇后与艾香互相对视一眼，皇后悠悠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让她进来吧。”皇后调整了下姿势。

盛意进了屋，唯恐寒气过给了皇后，特意停了一会，用炭火烤了烤手和裙摆，才抬脚进入。

“盛意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盛意福身道。

皇后抬了抬手，“起来吧。”

盛意看到皇后状态不错，心里长舒一口气，“多谢皇后娘娘。”

“年节将至，奴婢特意选了一些上好的衣饰进献给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能喜欢。”盛意颔首低眉道。

皇后自然明白盛意心意，示意艾香收下，“你有心了。”

盛意感激道：“当日重压之下，皇后娘娘一直相信奴婢，处处为奴婢开声，这无上贵重的心意，盛意至死不敢忘却。若不是皇后娘娘庇护，盛意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到底是皇后娘娘仁慈公义。”

皇后对于当日没能真正保护她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盛意毫不计较，只记得自己说过的庇护之言，“你的为人本宫相信，不过，宫里人心复杂，本宫即使信你，也不可能次次护你周全，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盛意深深一跪，向皇后行了个大礼，耽耽道：“奴婢感念皇后娘娘信任，定不辜负皇后娘娘心意。”

颇受触动的皇后，莞尔对其说道，“之前，你曾提过的宫规施行事情，本宫觉得是时机了。”

看着皇后娘娘眼中灼灼的目光，盛意心头一动，原来皇后娘娘还记着，原来她不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

皇后幽幽说道：“当初没有实施，确实是时机不到。时至今日，兰妃禁足毓秀宫数日，常大将军虽很快班师回朝，到底会因为兰妃之过，收敛锋芒，而最大的阻力兰妃也会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起码，不会短时间内难为你。其他妃嫔，不足为虑。”

不知是福还是祸，这次竟然是个时机。盛意真有些哭笑不得。

盛意也是在这件事里，才更明白一件事，不要觉得你的上司都是无能之辈，能做到上司之位一定有她的长处，或顾全大局或眼光长远或格局宏大或隐忍不发，总归，她一定有你可以学习的长处。

“奴婢愿听从皇后娘娘吩咐。”盛意衷心佩服。

皇后好似更为豁达了，盛意总觉得她有点点改变了……

回到正心殿之后，盛意便听说了一个消息。

皇后已向皇上提出要把沛霖养在膝下。

盛意打量着霍际衡的脸色，一时没猜透他的想法。

趁着休息的空档，盛意给霍际衡递上一杯热饮，天气微寒，周围哪儿都冷冰冰的，对于手上传来的温热，实在想要多留一会儿，便握着杯子，正巧，歇了片刻。

“奴婢听闻皇后娘娘要收养沛霖？”盛意疑惑道。

霍际衡“嗯”了一声，“你觉得呢？”

这话问的有水平。

从心里头来说，阖宫上下，真心适合能引导孩子的，只有皇后。可她毕竟是皇后，是否是真心养育沛霖，她不敢断定。

“若是沛霖愿意跟着皇后娘娘，那是再好不过了……”盛意淡淡说道。

霍际衡微微一笑，“你这个机灵鬼！”

盛意就权当霍际衡这是夸她了。

“东西都送过去了吗？”霍际衡抬头问她。

送没送，其实都不用盛意说话，身边的人肯定早就第一时间告知他了，不过，皇上想听她自己说，这一点，很重要。

盛意用暖热的手给霍际衡轻柔太阳穴，声音徐徐从霍际衡头顶传过，“太后没见奴婢，是梅芬嬷嬷把东西收下了；皇后娘娘不仅收下了东西，还鼓励奴婢要保持初心；兰妃娘娘那儿，琨霜姑姑说娘娘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也替娘娘收下了。”

大约是怕皇上觉得自己漏了某人，又补了一句：“宁常在那，奴婢私下去送了衣饰锦帕，算是聊表心意，不过，奴婢想着不能太招摇，免得给宁常在招惹祸端，就私下送了。”

霍际衡闭着眼睛，似是十分满意，“太后那，你不必在意，过两天朕亲自去一趟就没事了。兰妃那，琨霜在就没什么问题，琨霜是兰妃的陪嫁丫鬟，倒是个知理的，之前，因着常老太太念叨着琨霜，便特许她回去伺候了半载，如今，常大将军回府，便遣了琨霜回来。”

盛意这才明白为什么琨霜能在毓秀宫做主。

“奴婢最要感谢的是皇上您，若不是您，怕是奴婢早就被赶出去了。”盛意语意柔柔。

霍际衡微微向后仰头，睁开眼睛，便看见头顶正上方的盛意。

鼻息相对之间，两人眼中的情意暗流涌动。

“那你要怎么谢朕？”霍际衡声音充满磁性，听的人心头痒痒。

盛意到底没敢迈出去那一步，逃离似的出去了。

望着疾步匆匆的盛意，霍际衡眉头微挑，嘴角微扬，心里暗想这丫头，你还能逃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