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认真的小眼神儿，让侯微澜不禁有些莞尔，再看看时辰将将卯正三刻，距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有余。

她点了点头，就给两人这里打上隔音罩，“四问的事，整个迎仙城都知道来龙去脉，但很多人觉得她亲手弑父，实为不孝。”

“？”沈多眼睛瞪的溜圆，怎么不是像她一样父母双亡，一心求机缘修炼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从根子上讲，我不认为四问有错。”侯微澜叹息一声。

接着道：“她爹是凡界官员之子，后因家里丢官父母双亡投亲，路上病倒正好被四问外公遇见看他有灵根就带回来修仙界。

之后，又把女儿嫁给他，四问周岁后程老前辈含笑坐化。

那之后她家也算是和美顺畅，问题就出在她爹一直突破不了炼气高阶。”

“阿祖说炼气八层是个坎，很多人一辈子都是七层无法进入高阶。”沈多不知怎得想起了二堂姐沈荇的爹，八叔蹉跎在炼气七层不得志，每每都是低头走路。

可二堂姐拜入玄剑宗后，他一朝扬眉吐气，心情豁达，不出月余连进两阶。

侯微澜深有感触：“露巷里常年住着的，多是炼气中低阶，十个人里九个半难进阶，大部分人都认命。

而四问的爹是少部分的，他不断闯秘境求机缘也是拼的很，在四问八岁那年，夫妻两个在焚炉沙漠的秘境里受重伤而归。

不久，他突然给四问母女下了迷魂散，二十万灵石卖给了撷芳院，所有邻居都没有注意到。

担心她听不懂，侯微澜顿了两息才讲：“呃，就是供人采取灵力的地方。”

“渣男！”撷芳院就是修仙界的风月场所，沈多也知道有些人不排斥双修之法，但归根结底那里的人不是真正的双修，他或她仅仅是炉鼎而已，被采者很多人是被迫的。

候微澜的拳头握的死紧：“他为颗十万灵石的极品大还丹，就卖了妻女。

四问的娘带她逃出来送出城外，又找回家两夫妻斗法掀了房，大家才知道。

她爹打杀她娘时，四问恰好从城外来接她娘看见，当时她跟疯了一样去砸开阵救娘，可是她打不过炼气七层。

那个畜生在撷芳院追来之际，竟然说妻子将死之人他得收埋，情愿退回五万灵石。”

“无耻！”

“他又一句家事，不顾大家责骂阻拦又亲手把四问推给那里的管事。”

“该死！”沈多咣咣捶桌。

“我们向管事商量，还灵石赎人，但人家说赎回加倍，三十万灵石需立刻交割才行。”侯微澜眨去泪水：“修士只跪天地父母师长，可四问当时灵力被禁，竟跪下来磕的满头血，求管事让她送娘最后一程。”

“答应了吗？”

“人都有恻隐之心，管事应了。

四问上前抱她奄奄一息的娘，不想她娘突然按住她的头，喂了一瓶什么药，吼道：杀了他，否则我死不暝目。

说完，大睁着眼断气，管事发觉不对要绑四问，她已经瞬间解封灵力，顷刻冲到炼气大圆满。”

“然后呢？”沈多提着心。

侯微澜：“那会儿四问抓起她娘的剑就打他爹，撷芳院的人修为不过八层，立刻退出露巷。

执法队赶来时，四问已经打破他爹丹田，四肢全数折断。”

她咬牙道：“可是，可是她剑要割喉时，执法队和有些人止住了。

让她把人扔回凡界自生自灭，切莫背上弑父之名。

我爹娘也在劝说行列。”深吸口气，她又道：“四问哈哈大笑，说:家事尔！

然后掐住他爹脖子吼：我问你，可有父女之情？可有夫妻之义？还有问道初心？可曾后悔半分？

“那畜生居然有脸说他修为一落再落没有办法，求她原谅。

一句句说着他有多疼四问，给她采了多少淬体进阶的灵草……

最后趁着四问失神的一刹，向执法队讲四问服食魔族丹药，化魔弑父天理不容，当诛。”

“世上真有此厚颜无耻之辈！”沈多自己父母缘浅，但两世父母都是疼爱她的，虽知百样米养百样人，可终究觉得世间多真善。

侯微澜根本就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听到她的话，“可怜四问傻啊！

竟然一剑划开手心，剑剑片去血肉，说：我姓程乃是娘的骨肉，不过承你五分血脉，今日还你，义绝父女。

她一半精血流尽，自拆一根手骨腿骨扔给他，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散开……

……

回到家中的程四问，例行给娘上了香禀报：“娘，当年城主亲自做保，许我二十年还清撷芳院十万灵石。

到今日正好六年三个月，我还了四万两千，再有五万八千灵石就还清了。

那时，我就带着娘游历修仙界逍遥天下去。”

她摸摸自己的左脸，是吃了冥灵丹激发潜力的后遗症，她笑道：“娘，我跟你讲，今天我遇到个可好的小妹妹，……”

程四问一句句的夸着，到最后地上有一片水晕：“娘，如果妹妹当时生下来，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可爱？”

供案上香灰燃尽，回答她的只有满室寂聊。

咚咚咚

门外禁制被触动，程四问收敛神思，给自己连掐好几个净尘诀才开门：“马三哥？有事？”

“有桩大买卖找你。”马三长着张敦厚的脸，笑意连连道：“进去说？”

看她挡着门不动，马三又笑，但这次眼底是阴沉：“四问，别忘了当年是我好心买下你爹的储物袋，”

“我没有爹！”程四问语气平淡。

马三顿了下：“好吧，当时我给你折出五万灵石的高价，才使得你只用还撷芳院十万灵石的。

今日不过进个门跟你介绍份好差事，就给我冷脸？”

“储物袋里有颗下品大还丹和灵石法器，卖谁都会得五万。”

有事打个隔音罩讲也一样。”黑白通吃的家伙，让他进门就是自己傻。

马三皱了皱眉，随即打个隔音光罩：“有人出十万灵石，雇人到凡界和修仙界的各个连接地带，蹲守岁和真君。

到时看见人，只需发个传讯就能分几千灵石。

怎么样，这活计轻松吧？也就是我马三，才会照顾老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