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管事听着动静后也忙赶了过来,看到秦尚志这个穿着颇为讲究的陌生男子后,道,“尊驾大约是走错路了,这里并非是游山玩水之处,而是私人果园,尊驾若是无事便请吧。”
果园占了大半座山,因为占地面积极大,周围并未修上围墙,唯有宅院以及长工和伙计所住的院子附近修了一截,附近之人皆是知晓,所以一般不会靠近,但这里道路四通八达,平日里偶尔还是会有不知情的路过之人到果园中闲逛一番。
一般遇到这样的人,做活的人看到大都劝说离去,连薛管事都习以为常。
但眼前这样一双眼睛并不是看这繁花盛开的美景,反而是只往苏玉锦三人身上瞟,让人心中生厌。
薛管事说话时,语气都带了许多不悦。
秦尚志自是察觉到了这个细节,拱了拱手,“在下姓秦名尚志,原是松明州知府,只因走到附近有些迷路,眼见这里的果树生长整齐,想来是有人料理的,便想着过来寻人打听一下路,不曾想春光明媚,花开艳丽,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看呆了,并非刻意冒犯,还请见谅。”
薛管事撇了撇嘴。
春光明媚,花开艳丽,这种暗指十足的用词,当真是个登徒子!
当他是个没读过书,不认识字的人好糊弄不成。
而且,用的是在下二字作为自称,官职又是前知府,可见现如今已是没了官职,不过一介平民而已,而能平白丢了官职了,大约不是什么好鸟。
再瞧一瞧身上的这身衣裳,料子是极好的,做工也是极佳,跟京城玲珑阁的手艺相比也不算差,但衣裳的袖口已是磨的有些发旧,衣袍下摆处似乎沾染了茶渍洗不掉了,可见从前风光,现如今落魄。
综合以上来看,眼前这位自称秦尚志之人,必定是个人品不端,在任期间搜刮民脂民膏,现如今被责罚贬斥之人!
薛管事语气越发不客气,“既是迷路,便更该小心谨慎,眼睛多看看路,别总是东张西望地,若是不小心掉进坑里或者崴了脚,那就不好了。”
秦尚志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所言极是。”
片刻后又道,“烦劳请问,这附近可有一处京城王阁老家中的田庄?在下正要前往此处。”
“从这里往前走,走过那处大宅院不远处到是有一处田庄,主家似乎姓王,但是不是王阁老家中的便不知道,你只走到前头问问就是。”
薛管事道,“我园中还十分忙碌,尊驾还是请吧。”
这便是要赶人。
秦尚志脸色顿时铁青。
他原是知道此次京城一行会颇为不顺利,但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踏进京城地界,便受这般的窝囊气,连一个小小的管事都要对他横眉竖眼,甚至连他是去寻王阁老家中产业之事都不管不顾!
当真可恶!
秦尚志心中恼怒,但还是冲薛管事拱了拱手,“多谢。”
“请吧。”薛管事又补了一句。
秦尚志咬牙,甩袖而去。
薛管事见其走远,这才急忙到了苏玉锦跟前回话,“让姑娘受惊了,是个来问路的,是小的管理无方,让外人叨扰了姑娘清静。”
“无妨,这果园这般大,又无围墙,碰到外人是寻常事,只是这里已是地处山地边缘,此人来问什么路,莫不是要进山?”
苏玉锦有些好奇。
看那人的模样,到也不像是什么客商或者猎户。
“那倒不是,是要寻附近的一处庄子……”薛管事将方才二人的对话大致给苏玉锦讲了讲,末了道,“小的看此人面向不端,行为不正,大约不是什么好人,待会儿也交代下去,若是再看到此人,必定赶得远远的。”
“这厮竟是还想着拿什么王阁老的名头吓唬人,也不想想,京郊这一片的土地皆是皇亲贵胄所有,再不济也是京中高官,哪里就害怕什么王阁老了?”
薛管事想起方才那人面上谦和,但实际想着趾高气昂镇住他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人也是忿忿不已。
“这里的土地都是皇亲贵胄,京中高官所有?”苏玉锦挑起了眉梢。
那她买来的这处果园,不是从一个商户手中购入的吗?
“啊……是啊!”薛管事忙点头,“听说原也是的,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到了先前主子的手里头,小的思来想去的,觉得大约也是有人怕放在自己名下扎眼,放到旁处也是有的。”
那倒是。
虽然对于官家来说,名下有许多产业是寻常事,但大都面上粉饰太平,不愿显得过于奢华,也不愿显得家中过多沾染商贾之事,交给下人或者旁亲打理也是寻常事。
见苏玉锦点头,似是认同了这样的说法,薛管事顿时松了口气,只道,“姑娘到这边来摘花吧,这边的花枝小的们都给分了出来,姑娘放心摘就是。”
三人手脚麻利,摘得花瓣已是有了半篓,见那边已是分好了花枝,便到那边去,好摘满了一篓子后赶紧回去,不耽误吃晚上饭。
她们三人出来时,孙妈妈拎了只鸭子,说是果园里头散养的鸭,晚上要做酱鸭来吃,还有刚刚腌好的咸鸭蛋,要做咸鸭蛋炒饭。
秦尚志一路到了路上停着的马车上。
赵春莲忙递了水囊过来,“老爷口渴了吧,快喝些水。”
秦尚志连喝了几口水,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向坐在主位的赵氏道,“娘,已是打听清楚路了,只需一路往前走,便可以到了,大约是不远。”
“嗯。”赵氏点头,但又冷哼了一声,“放着好好的王家府邸不住,竟是偏生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只怕也是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
“王家任由她独自一人搬到此处,估摸着也不是多将她放在心上,大约还会觉得有些丢脸,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这般回娘家闹,任谁心里都不痛快。”
“待会儿到了那里,你也不必太过于说软话,略略给个台阶下就是,免得到时候被那王氏揪住了把柄,到时候又在家中眼高于顶,连我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