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出来时,小妹说有些困,这会子大约是接着睡了。”
听苏文宣说完苏云若的状况,苏玉锦连连点头,“整体状况不错,苏小姐平日里身体康健,应该是平日里有习武的缘故,这次中毒也是于此。稍等我给苏小姐仔细再诊一下脉,调整一下药方,今天的药浴还是要再泡一次,方子我也重新来做。”
“有劳苏大夫。”苏文宣拱手道谢。
二人到达朋来客栈时,苏云若是醒着的。
待苏玉锦到了床边时,苏云若倚靠在软枕上,冲她道谢,“多谢苏大夫。”
“医者本分,苏小姐不必客气。”
这些人都知道她此时是女人身,苏玉锦便没有刻意装了男子的说话语气,只用原本的嗓音说话。
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
苏云若不由得多看了苏玉锦两眼。
虽然她从香巧的口中得知眼前这位名为苏玉的大夫是女扮男装,但对方妆容精巧,单单从面容上来看,实在难以想象对方是个容貌美艳的年轻女子。
尤其眼下苏大夫顶着这幅面容,但实际声音悦耳时,越发让人觉得十分违和。
但……
很有趣。
苏云若跟着押运粮食时,也是女扮男装出行,但一路上却被人认出来无数次,她起初还不明白为何如此,眼下看了这苏大夫,顿时明白了缘由。
果然是她有些想当然了,而且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去扮丑。
若是论这点,她着实不如苏大夫的。
虽然和这苏大夫接触时间尚短,彼此也并不了解,但单单是对方超群的医术,还是此时男扮女装的方式,都足以让苏云若对其心生敬意。
苏玉锦并不知晓苏云若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是仔细搭了脉,又看了她此时伤口的状况,重新拟写了新的药方,叮嘱苏文宣和香巧用药的药量和时间。
而后又用药水清洗了苏云若的伤口,敷上药粉,重新包扎。
“今日饮食可以如常,不过忌食辛辣刺激,油腻和生冷之物,最好是好消化的肉粥,软烂面条等物,适当配上一些肉食,肉食忌食羊肉,虾等,可适当吃些鸡肉和鱼肉。”苏玉锦补充了一句。
“我记下了。”苏文宣点头,吩咐从福交代给客栈的后厨后去照方抓药。
苏玉锦又在朋来客栈待了一会儿,待晌午时,才告辞离去。
苏文宣起身相送,到了客栈门口,苏玉锦拦住了他,“苏公子留步,我也还要去趟药铺,再到处看一看。”
见苏玉锦这般说,且此时是青天白日,街上也有大量衙差和官兵到处巡视,查看洪水退去的状况,便只好应下,“苏大夫慢走。”
待苏玉锦和青葵二人走远后,苏文宣这才转身往回走,顺着客栈的楼梯上了楼。
到屋中见苏云若仍旧半坐在床上,便伸手去拿她身后的软枕,“你还是躺一会儿吧,免得累着。”
“成天躺着也难受的很,这般坐一会儿倒也舒服。”苏云若道,“大哥也别太担心,我又不是瓷娃娃,还是受得住的。”
见苏云若这般说,苏文宣便也没有勉强,只给她端了水来喝。
苏云若捧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苏文宣问。
“在想方才的苏大夫。”苏云若笑的狡黠,“感觉大哥看苏大夫的眼神可跟看平时其他姑娘不同,大哥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苏文宣早已到了婚嫁之龄,可苏云若见他不但对婚事只字不提,就连爹娘帮忙张罗的也都一推再推,甚至对那些对他有意的闺阁小姐退避三舍。
可苏云若今日瞧着,自家大哥对这苏大夫十分温和不说,也没有平日里和其他女人相处时的局促,更多了几分试图想和苏大夫多亲近的殷勤感。
凭借着女子的知觉,苏云若猜想,自家这个铁树一般的大哥,大约是要开花了。
“胆子大了,竟是拿你大哥取笑?”苏文宣伸手点了点苏云若的额头,笑道,“先不说这苏大夫和贺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即便并无贺大人存在,我对苏大夫也并无男女之情。”
“只是看那苏大夫与你年岁相仿,又因为早些年家人去世的缘故,倒对这苏大夫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再者,这苏大夫为人和善,性情温良,到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亲近之意。”
仿佛是早早就认识的挚友一般,并无任何陌生感和隔阂。
苏云若点了头。
她也觉得这苏大夫亲切的很。
就好像邻家姐姐一般,让人觉得暖意十足。
----
粥棚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
因为洪水减退,赈灾事宜做的完备,原本想着出走逃难的人,纷纷回来,一边依靠领粥活命,一边收拾房屋田地,筹划着往后的生活。
一切都在往好的走,等待领粥的人脸上,也没有了最早的绝望和无助,而是多了许多希冀,眼眸中也渐渐多了光。
粥一碗一碗的领,负责施粥的人也是一碗一碗的舀,待这锅粥舀了干净后,将空锅抬走,抬了另外一口熬好粥的锅过来。
新粥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棒子糁的香味,让那些排队之人忍不住翘首以望。
一碗一碗的粥陆续被舀了出来,分发给众人,当一口锅中的粥下去三分之一时,人群中突然发生了骚动。
“这粥喝着刺牙,好像有沙子!”
“这么一说,是喝着有些发(三声,方言,不确定是哪个字……)。”
“该不会是那些赈灾粮被人贪污,混了沙子进去充数?”
“这些杀千刀的,真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啊!”
几个人义愤填膺的,张口指责,其中一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矮胖的后生更是将手中的粥碗“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大声怒喝,“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先前议论的那几个人见状,也是大声喊了起来,“就是,往粥里头掺沙子,吃都吃不下去,黑心王八蛋,真拿老百姓当牲口了!”
“旁处赈灾,发的精粮,吃的是大米粥,这里竟是吃棒子糁,肯定是当官的把精粮贪了,让咱们吃粗粮!”
“就是,还有没有王法!”
几个人在那冲着同样再那领粥的难民振臂高呼,满脸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