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要求赐婚。
淑妃微微眯了眯眼睛,一丝不满从眼底悄无声息的溜走,很快恢复了自然,“那……皇上应下了?”
“闫尚书来得突然,朕当时也在处置要事,便说此事等朕容后再给答复。”秦毅澍道,“原本我是想着跟你商议一番,后来又得知严修会来,便想着干脆当面问一问他的意思。”
赐婚之事,非同小可。
君王一言九鼎,下的旨意,自然没有收回的意思。
倘若这个赐婚是众望所归,两家你情我愿,他这个赐婚便是锦上添花,让朝臣感恩,越发对他和朝廷尽忠尽心。
但若是这个赐婚并非如此的话,那便是硬生生地给旁人喂了一口苍蝇,平白地恶心人,惹得朝臣怨怼,即便面上不敢造次,但背地里到底做事会不大尽心尽力。
虽然皇家平日里需要树威,也要让所有人知晓伴君如伴虎之礼,但这样的威信,秦毅澍觉得还是要从旁的地方来树比较好,没必要在联姻上。
将两个本就排斥不相爱的人强行捆绑到一处去,往后余生都要在这样的煎熬和痛苦中度过,这实在是一件残忍至极之事。
秦毅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想再让再多人也尝这样的滋味。
尤其这个不是旁人家,而是淑妃的母家,贺严修又是淑妃的亲侄儿。
贺家代表的是淑妃的威信,亦是秦霈佑的威信。
秦毅澍也不想让淑妃难过,更不想让秦霈佑和贺家难堪。
更何况,这个闫家啊……
有些小动作,他不说,不代表他这个皇帝不知道。
秦毅澍眯了眯眼睛。
淑妃见秦毅澍这般回答,顿时松了口气,“那现在严修的意思,皇上也明白了,闫家那边……”
“所以朕才说,严修欠了朕两个人情。”秦毅澍笑眯眯地看向贺严修,“说罢,往后准备怎么还姑父这两个人情?”
贺严修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如姑父来定?”
“好。”秦毅澍点头,“那你便应下朕两件事,不过这两件事朕此时还没想到是什么,只待朕想到了,再告诉你。”
“一切听姑父的。”贺严修笑着点头。
先前一直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悄然松了开来。
内心里更是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完,秦霈佑和贺严修表示有事要说,淑妃知晓大约是有关赈灾之事,便起身先行告退回宫。
后宫不得干政,听也不行。
秦毅澍便没有留,只送到了门口,又赐了软轿,着人送淑妃回宫。
屏退左右,待殿门关闭,秦毅澍抿了口新进宫的龙井茶,开口道,“朕方才说过,正事明日殿上再说不迟,但你们此时执意开口,大约是有什么不能当着众人所说之事?”
“正是。”秦霈佑和贺严修点头,将怀中一直藏着的,刻有“垣”字的令牌交给秦毅澍。
秦毅澍接过,端详片刻,“这腰牌,朕记得似乎是大殿下的。”
“正是。”秦霈佑和贺严修二人,将回京途中遇到黑店,遭遇歹人伏击之事,一五一十地给秦毅澍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此腰牌,正是从那晚行刺之人身上搜得。”秦霈佑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毅澍欲言又止。
“儿臣以为,此事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大哥。”秦霈佑道,“皇子之间素来会有争执,但大哥不会如此,更不会在此时如此,此事必定是有人蓄意为之,意图挑拨我与大哥之间的关系,让我们皇子之间互相残杀。”
“虽说未来储君只有一个,但其余皇子皆是父皇的孩子,是全天下的皇子,更是未来储君的左膀右臂,需得团结一心,一同维护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此人此时如此挑拨,为的动摇江山根本,其心可诛。”
“所以儿臣将此事告知父皇,望父皇能够私下派人调查一番,看看是否能够寻到一些线索,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嗯。”秦毅澍点头,“朕知道了。”
“此事朕会着人去办,搜得此令牌之事,没朕的吩咐,不得外传分毫,以免惹来流言。”
“是。”秦霈佑与贺严修低声应下,“父皇/皇上放心。”
秦毅澍再次点头,“时候已是不早,明日还需早朝,你们早些去歇下吧。”
“此时再出宫有些不便,严修便留在宫中,去佑儿那住上一晚吧,也能多睡上一会儿。”
“是,微臣遵旨。”贺严修拜谢,与秦霈佑一同告退。
出了崇阳殿的大门,贺严修和秦霈佑一同往东面的德馨苑。
皇宫中自皇上居住的崇阳殿为中心向外扩散,共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南面主要是皇上处理公务,召见大臣的各种宫殿,西面则是妃嫔们居住,北面则是由太后,先帝的妃嫔及各种功能性部门,东面则是不曾分封府邸的皇子和公主们居住。
皇子和公主们又因男女有别,各自自北或南入口进出。
德馨苑是东宫偏南处,入口进去后的第三个院子,面积颇大,十分宽敞。
秦霈佑住在主殿,将贺严修安置在了偏殿。
底下人早已得到吩咐,此时已经收拾干净,伺候他们睡下。
二人劳累不堪,几乎皆是刚刚躺下便熟睡入梦。
而此时的崇阳殿,却还是灯火通明。
明海见秦毅澍还在翻阅书本,将他跟前不够明亮的灯换了一盏新的,“皇上,您还不睡吗?”
“佑儿和严修已经睡下了?”秦毅澍反问了一句。
“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已经歇下了。”明海如实回答。
“嗯。”秦毅澍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伸手去揉两侧的太阳穴。
明海急忙吩咐人去铺床,自己则是帮秦毅澍褪去外衣。
“你说,佑儿这孩子怎么样?”秦毅澍忽的问。
这会子突然问这个问题……
明海颇为紧张,略略思索片刻后道,“若是依老奴来看的话,三殿下聪慧懂事,此次洪郑府一行,大约也是跟贺大人待得时间多,又历经了许多人,人也变得越发沉稳……”
秦毅澍点了点头,“是沉稳了许多。”
且这聪慧……
也的确是聪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