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儿子手急眼快,一把将人拉住,“娘,你别闹了成不?小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就是嫌小翠是逃荒来的,家里没个撑腰的就整日想欺负她?她可是和俺说了,不给你吃、让你干活都是为了你好,她自小跟着岳父学医,还能害你啊?”
“你听她放屁!俺这年纪了,也该享儿子媳妇的福了,你非娶这么个一肚子心眼的进门,娶了也就算了,她一嫁进来就苛待俺,你还护着她,还不如当初俺和你爹一起死了,也省得养出个白眼狼,和媳妇一起欺负俺。”
儿子无奈,“不给你吃,还不是你太胖了,又总喊头晕头疼,小翠说你这是吃得太好又不活动,得了富贵病,得让你瘦下来,还不能吃太油太甜太咸的东西。平常粗粮饼子也没拘着你吃不是?”
“那是人吃的吗?俺才不要吃粗粮菜饼子,俺就要吃肉,吃蛋,你们不给俺吃,俺就不活了,辛辛苦苦十几年,把儿子养大了,也能挣钱了,就让俺吃粗粮菜饼子。”
媳妇这时也说话了,只是一开口都带了哭腔,“娘,俺和你说好了啊,你的身子真不能再吃得太好了,俺也是为了你好。”
“你放屁!为了俺好,就是不让俺吃饭?你的心这是得有多黑?你爹娘是咋教的,才能教出你这种黑心肝的?你就是要把俺活活饿死,好当这个家。”
堂下的人闻言原本还指责婆婆的人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还真是媳妇不给婆婆吃,儿子也真和媳妇是一伙的。
果然是媳妇心黑,儿子也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
至于富贵病那是啥?咋就没听说过?
林小满却听明白了,这是婆婆常年好吃好喝的吃多了,得了三高,那个儿媳会些医术,为了婆婆好就不让她再大鱼大肉的吃,婆婆不领情,只当媳妇是舍不得把好吃的给她吃。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误会。
可舆论能压死人,尤其是这时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能要了人命。就看陆瑾要怎么判这个案子了。
此时,陆瑾正在与师爷说悄悄话,那位师爷林小满认得,据说是从京城带过来的。曾经来河东村吃过饭,入席前温和有礼,入席后如狼似虎。
此时,他贴着陆瑾的耳朵说话,手还捂在嘴前,时不时朝堂下三人看去。
陆瑾时不时点下头,像是赞同师爷所言。
很快,师爷说完了,陆瑾又低低对他说了句什么,师爷便退下去吩咐。
陆瑾一拍惊堂木,“肃静!”
两边衙役立时喊起堂威,吓得堂下三人立马规规矩矩地跪好,堂外众人也停止议论。
陆瑾看了眼递上来的状纸,道:“陈姚氏,你状告儿媳不孝,可有证据?”
婆婆气愤道:“她不给俺吃饭就是证据,大人,他们两口子刚也承认了,大家伙都听着了。”
外面围观人群有人高喊:“对,大人,俺们都听到了,她儿媳确实不给她吃饭,还怂恿她儿子也不给她饭吃。”
也有人道:“可俺听意思是她儿媳会医术,说她得了富贵病,不让她吃是为了她好。”
“王老头,你儿媳哪天不给你饭吃,说是为了你好,你信不?”
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王老头愣了下,摇头,“俺不信。”
“那不就是了,当儿媳的不给婆婆吃饭,就是不孝。”
有人又道:“可王老头瘦啊,她儿子不也说她是得了富贵病,王老头没病自然不能不给他吃,可万一富贵病就是不能吃好的呢?”
“俺活了三十多岁,只听说过有人病了吃不下饭,还是头一回听说病了不给饭吃的。”
旁边有人也应和,“就是,啥病能不给饭吃?还要把她婆婆活活饿瘦了?她家又不是吃不起,这不就是虐待婆婆?”
陆瑾又一拍惊堂木,随着堂威喊起,堂上堂下都静了下来。
陆瑾问:“陈姚氏,本官问你,你近来可有头晕头疼的症状?”
陈姚氏想了下道:“之前严重些,近来倒是少了很多。”
“那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从何时开始减少?”
陈姚氏想了想道:“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吧,早起时最严重。减少,应该是这两个月……”
“陈于氏是何时嫁到你家?又是从何时开始不给你吃饱?”
说起辛酸事,陈姚氏抹起眼泪,“大人,俺这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娶了这么个恶毒的媳妇,从半年前她嫁进来不久,就非说俺有病,肉肉不让俺吃,蛋蛋不让俺吃,连白粥都不给俺喝,整天让俺嚼菜饼子,还不给吃饱。俺一闲着,她不是给俺弄盆衣服洗,就是弄块菜地让俺伺弄,实在没活,她就让俺满大街转,一天不转够一个时辰就不让俺进门。为了不让俺吃好的,她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锁她那屋了,连俺儿子一天到晚也跟着俺吃菜饼子。俺是打年轻就没男人撑腰,可她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俺早些年寡妇失业的,还带着个儿子,也没穷到顿顿吃菜饼子,如今小拴子也能挣钱了,咋还连饭都不给吃了?大人,你可得给俺做主,要是她实在不改……俺就要分家。”
“娘……”陈小拴闻言出声打断,“俺和小翠真是为了你好,也是想你身体壮壮的,来年抱大孙子。”
陈姚氏只是哭,理也不理陈小拴夫妻。
陈于氏无奈,“娘,俺打小跟着家里学医术,不敢说什么病都会看,但于养生一途确实下过功夫,你这身子真不能再吃下去了,你若是嫌菜饼子不好吃,俺给你做药膳吃成不?”
“不吃!俺没病,吃啥药?”
“不是吃药,是弄药膳。”
陈姚氏还只嗷嗷地哭,不再回陈于氏的话,陈于氏叹口气,朝陈小拴摇头,陈小拴也很头疼,但他相信媳妇的话,还想再劝他娘能体谅一下儿子媳妇的良苦用心。
却听县令大人一拍桌上惊堂木,“事情已然明了,陈小拴之妻于氏大不孝,苛待老人,大逆不道。然陈小拴身为人子,不但不加以阻止,还助纣为虐,本官就判陈小拴五十大板,送去山里挖矿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