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平静地与朝离对视,眼中没有任何退却之意。
见状,朝离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面皮不薄,心上人都来了,还堂而皇之往她们这道宫门走,他竟还这般坦然自若。
入宫的宫门一共有五道,中间最大的一道门是天子专用,其余人都不可行走。
后宫之中,唯有帝后大婚时,皇后可以从正门入内,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从大门走的资格,即便如今的太后都不可走此门。
在大门的左右两边隔着五米的城墙,各自有一道入宫的门。
而这道,便是三品以上的朝臣入宫时才能走的宫门。
因着过年的缘故,三品朝臣的妻女也可以享受这等殊荣一道入内,所以宫宴要求正妻嫡女参加,也是因为嫡庶身份有别,庶女和妾室没资格走这道门。
在这两道门的旁边各自还有一道小门,那便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下官员走的。
方才镇北侯府的马车便是停在左边的第二道宫门的门口,右边第四道宫门的这会儿已经没有人排队,但沈家的马车还是直直地往镇北侯府的身后来。
其目的为何,已经不言而喻。
文武朝臣或许会觉得那是军机大臣沈放要与镇北侯府世子说几句,事实上,朝离却清楚,那是沈涟漪想要与顾含章一道走。
前世,沈家就是与镇北侯府一起入的皇宫。
“原来是镇北侯府的马车,看在本官今日运气倒是不错。”一道中年男音响起。
众人抬眼看去,沈家的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撩起,车夫上前搀扶,走下来的便是一身深紫色朝服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模样生得不错,沈涟漪与他有四五分相似,此人乃沈涟漪的生父,军机大臣沈放。
顾含章微微颔首,双手作揖。
“沈大人。”
镇北侯府的其他人一同见了个礼,哪怕是德绍公主也得放下身段微微颔首。
虽说德绍公主是皇家公主,可是嫁给了镇北侯府的顾清寒,偏生顾清寒并无官职在身,因此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比不过拥有实权的沈放。
哪怕不至于行礼,却要表示尊重方可。
“诸位不必如此客气,咱们依次入宫便是。”沈放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忽然看向德绍公主,“公主殿下,小女今日独自入宫,她母亲身子不适并未过来,能否麻烦公主殿下帮忙照拂一二?”
沈放这话真算是客气了,按照他的身份,想要帮忙的人不计其数。
不过,之所以如此,沈放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朝离心知肚明,不管是沈放还是沈涟漪,父女俩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必定是顾含章。
思即至此,朝离看向顾含章。
然而顾含章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朝离也只得作罢。
德绍公主当然不可能会选择在宫门口得罪沈放,并且心里也对会说话的沈涟漪也颇为喜欢,因此笑着点点头。
“沈大人客气,涟漪这孩子甚是讨喜,没有人会拒绝的。”
沈放像是松了口气般,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
“涟漪,你且下来,稍后宫宴便跟着公主殿下,万不可给公主惹麻烦,可知晓?”
“是,父亲。”沈涟漪柔柔地回答。
紧接着,沈涟漪的身影从马车里显露出来,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微微福身。
“多谢公主殿下。”
德绍公主甚是满意,每次沈涟漪见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她的礼数都足够周全。
反观自家那个不讨喜的儿媳妇,真是干啥啥不行,惹人生气是头筹。
“行了,咱们入宫吧,这会儿已经检查得差不多。”德绍公主笑着道。
朝离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径直转身去进行检查,然后缓缓往宫内走去,青衣自然是不落下,也同样跟着朝离走。
顾含章面上不显,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放在朝离身上。
本以为朝离会心中不悦,会怒视他。
结果,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神色自然地往宫中走,半点没放在心上。
顾含章紧了紧拳头,抬脚快速跟着往里面走去,没理会身后那道你灼热的目光。
宫宴是在金銮殿外面的广场进行,此时整个广场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俨然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今日也算是前朝和后宫之间的分界线最模糊的一天,因为就连后宫的嫔妃也可以来这里参加宫宴,和大臣们的妻女聊聊天,或者是见到母亲和家里的姐妹,比往日关在后宫的日子不知道自由多少。
在朝离看来,众人眼中羡慕的后妃,她却觉得可悲。
所有的青春和爱意都给了同样一个男人,偏生这个男人的心里装着不知道多少女人,还有天下,根本就无暇顾及后宫的女人。
如此,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何意义?
后宫佳丽三千,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以傍身,但宫中算计四起,尔虞我诈,牵扯的还有前朝。
后宫,并不是那么好的地方。
顾含章在朝离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不少同僚,还与之打个招呼,余光却还是会注意到朝离。
朝离四下走动,偶尔转身与人说话,他能看清楚朝离的神色。
刚刚她眼中满是惋惜,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顾含章对朝离的想法有一些兴趣,想要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
不过,宫中并非什么好说话的地方,他也不会现在去问。
更何况,哪怕问了,按照朝离的性子,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朝离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已经完整地落入了顾含章的眼中,她只觉得宫宴好生无趣,要不是身在世子妃这个位置上,她是一百个不愿意来参加。
“阿离,阿离。”
宋凌心的声音在朝离身后响起,朝离转身,露出温和的笑容。
前世因着新婚夜的时候,顾含章便让朝离与宋凌心保持距离,因此前世的宫宴,朝离并未与宋凌心交谈。
哪怕是远远地看到,朝离都会避开对方,故作与旁人闲聊。
不为别的,就怕顾含章会心生不悦。
如今,两人并未被影响。
“刚刚就在找你,就是一直没瞧见,这会儿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