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朝离已经熟睡，顾含章轻轻掀开衣襟。

好在，这次伤口没有裂开，不用重新换药了，之前的药的确是有效果。

次日清晨，朝离睁开眼，发现身子很轻，没有往日葵水来的那般沉重的感受，她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似是还在熟睡的顾含章。

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

朝离下意识否认这个答案，毕竟前世每日与他同床共枕，好像也是成婚第二年小产以后身子才好了很多。

范大夫说，小产后务必要补好身子，不然容易落下病根，青衣给她炖了不少补品。

等等，她小产的那日昏迷时好像吃过什么东西，那味道清香，带着些许甘甜，连带着口腔内一直残存着那种香甜。

朝离忽然坐起身来，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顾含章。

其实顾含章早就醒了，他也知道朝离在看他，却不知她意欲何为，因此也就没有点破。

可是朝离的目光越来越复杂，顾含章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

“看着我作何？”顾含章开口道。

由于一整夜没有说话，顾含章此时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又带着些磁性，竟是意外的好听。

朝离不其然红了脸，却没有避开顾含章的目光。

“世子，我有一事不明，望世子能够解惑。”

顾含章神色淡淡，“何事？”

没人注意到，他被子里的手蜷缩了一下，才缓缓展开。

朝离心中有疑惑，也不管自己现在的脸到底多红，只想解惑。

“世子，那日在宫宴上，你替我解毒喂的是什么解药？”朝离屏息等待顾含章的回答。

对于朝离这一问，还真是将顾含章让有些措手不及。

思索片刻，顾含章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那是圣上赏赐的天香豆蔻。”

朝离瞳孔一缩，“竟是天香豆蔻？传闻中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解百毒的天香豆蔻？听说那是南疆交给先皇的贡品，一共三枚，后来被先皇最疼爱的妃子用了一枚，他自己用了一枚，这最后一枚竟然被圣上赏赐给了你？”

闻言，顾含章有些许诧异。

“不错，没想到你还知晓来历。”顾含章淡淡地开口。

听到顾含章的话，朝离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难怪那样的味道吃过一次便能记下，原来那是天香豆蔻，本就散发着特殊的香味，因此才能唇齿留香。

可如此珍贵的东西，能够强身健体和解百毒，顾含章居然就给她拿去解那小小的药！

所以前世顾含章身受重伤回来，没有用那颗天香豆蔻，而是在她小产后喂给她。

孩子没能保住，是她没有缘分，但心里总归是有些埋怨顾含章的。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任由她歇斯底里地对他撒气，更没有说他喂了药给她调理身子，难怪后来过了几个月，她的身子突然好了很多，她还以为是青衣那些补品的功劳。

会不会在他的心里，失去孩子也同样很痛苦？

身为一个男子，他不可能像她一样哭得肝肠寸断，男儿有泪不轻弹，前世他也许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无情。

一时间，朝离心情非常复杂，也有些难受。

“你为何要给我？那或许，本该是你保命的东西。”朝离红了眼。

想通这些，朝离的心里不是一般的难过。

“不过是颗药丸，当初我在边关时立了功，圣上差人送到府中，回府后母亲交予我，一直都放在我身上。那日你中了药，去太医院已来不及，更何况恐怕会有人发现追查到什么，因此我就将药给了你。”顾含章依旧淡漠。

其实顾含章很少说这么多，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爱显摆的性子，不会做了什么就嚷嚷着说出来。

不过朝离既然问到，顾含章自是没有隐瞒。

或许在那一刻，顾含章有过犹豫，倒不是舍不得把天香豆蔻给朝离服用，而是想着要不要就借着她中了药，直接要了她的身子。

可是如此太过卑鄙，顾含章属实做不出来。

这些话听在朝离耳中，心中的复杂更甚。

不过，哪怕如此，也不会因此就忘了前世的那些过往。

仅仅凭借这么一件事，朝离也不可能忘了那三年的痛楚，那些痛苦全部都深入骨髓，让她无法安宁。

“你该告诉我的，天香豆蔻如此贵重，我却是不好偿还。”朝离低声道。

顾含章最不愿意听到朝离如此见外的话，“不必，本就是我给的，无需你偿还。既已嫁给我，哪怕只是名义上，你乃是我的妻子。”

朝离抬起头，定定地望向顾含章。

妻子？

这句话，竟然回从顾含章的嘴里说出来，这算是对她的认可？

可惜，太晚了。

“世子不必如此，我定会偿还。”

若无亏欠，不必相见。

顾含章能够听出朝离嘴里的意思，他的心情变得有些阴沉，眼神也冷下来。

“不必偿还，早前你提醒我带上护心镜与金丝软甲，就已经偿还。”

说完，顾含章起身开始穿衣。

朝离也不欲多言，默默地起身，两人的气氛再一次冷下来。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尴尬的气氛，朝离也松了口气，她委实不愿与顾含章在这种两人心情都不算好的情况下独处。

“世子，您的衣衫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声音，并非是青衣，而是兰心。

朝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她们俩也忍不住想要在顾含章面前表现自己。

顾含章无意间瞥见朝离的神色，当下又有些不悦，朝离竟然半点不在意，在一旁杵着也不说话。

“不必，我去书房换，交给招财。”

兰心咬唇停顿片刻，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因此只好应下。

随后顾含章回了书房，他的衣衫大都是在书房，卧房却是没有的。

朝离望着顾含章离开的背影，见他走路已经比昨日快了不少，想来他应该伤势好了许多，因此并未询问他是不是要上药。

梳洗一番，朝离便让青衣去问顾汐月是否准备妥当，今日要去寒夜寺。

朝离不是很喜欢这个寺庙，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怕寺庙的和尚看出什么引起麻烦，有些东西还是忌讳些为好。

不过她葵水在身不能进正殿，想来也碰不到什么和尚，应当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