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没有多言,轻声应了一句,走在朝离的身侧。
通常身为夫君,都会走在前头,让妻子走在身后,这是大齐的惯例,意味着丈夫的地位比妻子高。
而顾含章这个举动,却是让朝离心中有些别扭。
顾汐月走在两人身后,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的确是没有任何浓情蜜意的模样。
也是,朝离在马车上告诉她,顾含章的心里有沈涟漪,想来这才是导致两人感情不好的缘故。
思索一番,顾汐月也跟着走了进去。
听雨阁,朝离与顾含章回了屋子。
已经有了昨日的同床,今日两人倒也没有多不自在,相处起来也算是比较融洽。
顾含章没有让朝离帮忙换药,他自行在软榻上将伤口绷带拆开,检查了一番,好在今日虽奔波一场,但伤口却好好的,没有再裂开。
待到顾含章换好药,朝离也换好衣衫,躺到了床里侧。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背对背,一个向里侧身,一个对外侧身,中间泾渭分明,可再容纳一人平躺。
良久,朝离打破了沉默。
“听父亲说世子被皇上特例提拔为春闱的考官,还身负监察一职。届时会与国子监,还有几位大人一道监管春闱一事,还忘了恭喜世子。”
当然,朝律是肯定没有同朝离提及的,只不过是她随便找的一个借口,不然也不好解释她如何得知圣意。
作为后宅的女子,实则不该知晓这些前朝的事宜。
朝离会知晓,还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在。
此番这般询问顾含章,其实更多的是想要知晓一些内幕,从而推测出前世陆修远是因何缘故没能继续参加科考。
当然了,得隐晦一些,顾含章过于敏锐,善观察细微之处,从而推出事实。
顾含章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万一有考生被什么牵绊,届时无法参加考试,三年后还能参加吗?”朝离又问。
“可以。”顾含章似是觉得这回答太过单调,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是舞弊,舞弊没有资格再继续科考。”
舞弊不能再参加科考,朝离是知晓的,毕竟大齐大多数人都晓得舞弊的严重性。
但前世陆修远并非因为舞弊而丧失科考的资格,所以可以排除被人诬陷。
那么没有去参加科考,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朝离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此番询问顾含章也是为了确定。
“世子的学识渊博,文采出众,又睿智无双,朝离佩服。”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朝离也不在意地拍了顾含章一个马屁。
“今年陆修远要下场,你很担心他?”
顾含章冷漠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满满的不悦。
别以为他不知道,朝离问他这些问题,就是因为陆修远的缘故,早前在朝府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朝离很相信陆修远可以取得不错的名次。
相比较他的起点就不一样,陆修远又刻苦,又努力,还真是难得。
今日她们俩在菩提树下聊得欢畅,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恐怕他们会聊得更开心也不无不可能。
顾含章心里念头很多,周遭的冷意越来越强。
“不错,修远哥今年会去参加春闱,想必他能够取得不错的名次。”朝离顿了顿,“若是能考取功名,他便不会再那般受制于人。”
亦不再为鱼肉,任由他人宰割。
前世李氏将陆修远害得那么惨,今生定然不可能再让悲剧重演,恰逢春闱在即,也该给李氏找点事才行。
“在你心里,陆修远就那般重要?”顾含章的声音越发低沉。
朝离知道顾含章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回答。
“陆修远乃是我的兄长,我自是要为他考虑一番,包括未来的嫂子人选。我欠他良多,大抵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只能尽量让他一生无忧。”朝离淡淡地回答。
不可否认,顾含章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至少从朝离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她对路陆修远并无男女之情。
既是当兄长,他不该过于纠结才是。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顾含章能够看出陆修远对朝离的感情,这才是他心中最在意的地方,他从陆修远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压抑的情意。
还有对于顾含章这个朝离夫君的厌恶情绪,以及那么些许的嫉妒。
其实不难理解,陆修远心中有朝离,碍于他这个朝律门生的身份不好去表明心意,只能压下情意。
朝离与他有个一年之约,一年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之前顾含章也曾误会过朝离是不是已经变了心,说不定是放弃他,转而爱上了陆修远。
不过从两人相处来看,是陆修远一头热。
“欠了什么都无妨,总有还清的一日。”顾含章回答。
朝离抿唇不语,她前世欠了陆修远良多却无法偿还,只能今生穷尽一切让他平安喜乐。
从重生回来,朝离就没有改变过这样的念头。
气氛罕见地沉默下来,两人都在思索陆修远这个人,可惜陆修远却是不知的。
从寒夜寺回来以后,陆修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得他的母亲甚是忧心。
许是不忍他难过下去,因此陆母叫了陆修远到院子里谈话。
反正母子俩住得甚是偏僻,周围并无旁人在,就算在院子里闲话家常也不担心被人听了去。
“远儿,你究竟是发生何事?”陆母满脸担忧,“莫不是忧心科举一事?”
陆修远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
“娘别担心,儿子并非忧心科举,此番我有把握可以取得不错的名次。放心好了,儿子儿给你争取个诰命,不说状元、榜眼、探花,进士应当是没问题的,老师也是这般告诉了我。”陆修远强颜欢笑。
陆母明白陆修远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也知道是朝离成婚前开始,但她根本就不敢去细想。
朝离是朝府的千金小姐,陆母自然也见过她,更明白陆修远的想法,却是无能为力,对方的心不在他身上,两人也差距甚大。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陆修远的感情瞒不过陆母。
可是,陆母从来都装作不知道。
不敢说,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