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律压下心中的寒意，目光落在裴鱼身上。

“既然是她动的手，自然是拉出去乱棍打死，这种丫鬟可要不得，随便对主子的弟弟动手。”朝律回答。

果然，朝律一如既往的天真。

“父亲也晓得我身份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朝恒要打我，我的丫鬟是护主，自然不该罚。更何况，这是世子给我的丫鬟，要想动她，应当要知会世子一声才是。”朝离轻声开口。

朝律被气得不行，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却又碍于裴鱼在，他当然知道裴鱼不可能是朝离自己的丫鬟，那就必然是顾含章给的。

在过来之前，他已然知晓朝离的丫鬟伤了朝恒，方才不过是故意问而已，这会儿也不敢真的对朝离动手。

更别说，朝律还有事相求。

“可是她对你弟弟动手，是不应该的。”朝律尽量放缓语气。

朝离一脸无辜，“没有办法啊，父亲，三弟要动手打我的时候也没人阻拦，那么只有我的丫鬟来阻拦了。父亲也知道，三弟是个男子，我却是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他打？关于处置裴鱼这件事就算了，毕竟世子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想要处置他给我的丫鬟，我劝父亲还是别想了。”

李氏是巴不得朝离和朝律闹起来，“大小姐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还健在，后院里的事是母亲说了算，前院的事是老爷说了算。如今大小姐回府，不该端着世子妃的架子，你先是朝府的大小姐，后是嫁到镇北侯府的世子妃。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重孝道，大小姐这作为说出去可是不孝，她是半点没将老爷和母亲放在眼里。”

说话的时候，李氏的声音还带着一股子柔弱之感，听起来是在劝慰，实际上却是让朝老夫人越发生怒，看向朝离的目光透着狠厉。

“听听，朝律！你听你这女儿说的是什么话，她是半点都没有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朝老夫人怒不可言，“我不管今日谁来都没有用，我非要将这个不孝的孙女责罚一顿不可！”

看来朝老夫人是被气得不行了，如今连自己儿子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显然是李氏那一番安慰得当，刚好就狠狠地戳到朝老夫人的心。

听着朝老夫人这怒极的语气，朝离没有半分忧心，甚至还想为她助威。

气吧，越气她越高兴。

要不是多给气气，怎么对得起她和方慧敏所受的苦。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

“责罚？我看谁敢责罚！”

朝离立刻走向来人，“娘怎么过来了？”

往日里朝离回府，她都让方慧敏在院子里休息，不希望她因后宅的事耗费心神，有冲突也瞒着她，谁知她今日竟然会出来。

与往常有些不同，方慧敏此刻眼中已经没有那么温柔，有的只剩下淡淡地冷意。

这一刻，方慧敏的气质也有了变化。

原本方慧敏的容貌就是上乘，但因为素来唯唯诺诺不敢发脾气，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英气，更让人移不开眼。

甚至一直对方慧敏没有多少感情的朝律，都忍不住侧目。

李氏见状，恨不得上前咬一口方慧敏，十几年过去了，怎么方慧敏好像还越来越好看了，反观她与方慧敏的差距越来越大？

方慧敏才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她的目光放在朝离身上却多了温柔。

“傻丫头，娘要是不来，你这不是被欺负了么？”

朝离笑了笑，欺负是不会的，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朝离，不过方慧敏的转变她看在眼里，也愿意她变得坚强。

“让娘担心了，是我的不是。”朝离笑道。

瞧见母女俩旁若说话，朝老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甚至看向方慧敏的目光更是淬毒一般。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翅膀硬了，敢如此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方氏，你乃是我朝府的当家主母，竟然对我不敬，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今日你要是不好生教训你的孽障女儿，信不信我连着你一道责罚，到时候看看你还能多硬气！”

在朝老夫人的心中，她对方慧敏的责罚，方慧敏就得受着。

这么多年，她拿捏方慧敏都早已经习惯，反正这人也不懂反抗，要是有一句话说得朝老夫人听着不悦，就用孝道来压方慧敏。

也是，仁孝帝以仁义和孝道治国，更是推崇孝道。

真要是以不孝的罪名安在一府的当家主母身上，就是休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何况这种罪名本就犯了七出。

“母亲年事已高，想来也是记性不好，记不得往日我对你的尊敬。可惜这尊敬并未有过半分意义，母亲的心都偏向了二姨娘身上，从来都看不到我为朝府的付出。阿离命苦，出嫁前在府中受尽磋磨，出嫁后还要被朝府吸血，我这当娘亲的，自然要为她撑腰。不过是野鸡仗着儿子出息才跻身于官家，骨子里还是野鸡的天性，低俗、市侩、为人不堪。好像也能理解为何瞧不上我，毕竟野鸡与野鸡一堆，自卑实属正常，见不得官家小姐，会自惭形秽。”方慧敏淡淡地开口。

朝婉在一旁真是兴奋地差点拍手叫好，大姐的嘴那么会说，原来是遗传的夫人！

夫人早就该拿出脾气了，省得被那二姨娘欺负到头上去，看着都叫人解气。

可惜姨娘没在，回去她一定要同姨娘说说，夫人冷淡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模样真的好好看！

朝老夫人捂着心口，“你，你放肆！”

方慧敏这番话，可是将她和李氏都给骂了，说她们俩是野鸡。

“野鸡？”李氏勃然大怒，“不过是个武夫的女儿，叫你一声夫人那是给了你面子，你竟然敢说我是野鸡，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对付方慧敏而已，她这么多年从未失手过！

这会儿她倒是没顾得上手臂断了的儿子，撑着身子就往方慧敏冲过去。

朝离立刻喊了一声，“娘，小心。”

裴鱼也转过身，准备上前攥住李氏。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方慧敏却开口制止了裴鱼。

“别拦着，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