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里这个古怪的念头压下头，朝离这才回答顾含章。

“太后说了一些话，倒是让我晓得了一些关于世子的事，比如年少时的委屈。”朝离笑着道。

顾含章倒是不介意这些，“太后素来疼我，她心里就是放心不下，觉得我年少时难过。今日她老人家大张旗鼓地让你们三人入宫，莫不是就说些这个？”

“是，也不是，说了点别的事，一开始提到了四妹的婚事。春闱在即，太后娘娘觉得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因此打算赐婚。说到这个，我有些好奇，当初世子对我无感，为何最后还是同意与我成亲？娘娘说，世子年少时吃了太多苦，她不会逼你与我成亲。你若是不点头答应下来，她不会赐下婚事，这件事还是我误会了，以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朝离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可她心里却依旧想要知晓。

或许朝离现在根本就不明白她心里如何想的，脑子没过，话已经问出了口，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顾含章微微一滞，朝离问起此事，他也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片刻，顾含章挑选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回答告诉朝离。

“那时候我虽然对你不在意，却也不憎恶你，想着能够替父偿还救命之恩也好。”

反正都要成亲，那么娶朝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朝离听懂了顾含章的言外之意，忽然笑了起来。

“这场婚事，原来也不是只有我一力促成的悲剧，世子同样也有责任。若是世子直接说不愿与我成亲，哪里会有现在的事。当然了，主要的错还是在我，因此责任还是应当我来承担。可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我有些开心，想来我也不是那么遭人厌烦。”

顾含章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

“你并不遭人厌烦，当初我是不知如何与你相处。我这人性子冷，并非厌恶你才不爱说话。阿离，以后我会改，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机会。”

朝离压下心中的情绪，“世子不必改变，我对世子来说无足轻重，还是莫要将过多的心思放在我身上。如今整个镇北侯府的重担都压在世子身上，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会分开。

顾含章已经听懂了朝离这些话的万外之意，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疲惫。

忽然，他抬脚向朝离走去，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浓墨。

朝离还没反应过来，顾含章已经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在感受到顾含章做了什么后，朝离伸手抵在顾含章的胸膛上，想要将他推开。

“别动，让我抱一下。”

听着顾含章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疲倦，还有一些嘶哑，朝离竟然就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再推开顾含章。

分明两人是在院子里的合欢花树下拥抱着，但朝离却没有想起不该如此，外面路过的下人很多。

她是头一遭看顾含章如此脆弱的模样，这一刻她的心弦好似因为他的举动波动了一下。

不过很快，朝离的眼中只剩下清明。

片刻后，顾含章主动松开了朝离。

朝离面无表情，并没有害羞或者丝毫的不好意思，看的顾含章一颗心跌落谷底。

“阿离，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含章的声音透着一股失落，他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放手，他做不到。

可是现在朝离已经放下他，他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朝离对他重新敞开心扉。

“世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这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剩下的几个月时间，只要平静地过就好。”朝离回答。

在这一刻，顾含章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朝离的嘴唇。

面前的小嘴看起来如此诱人，却说出了那么冷漠又伤人的话语，他真想给她封住。

但心里顾含章也明白，现在更不对朝离做这样的举动，否则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今日你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

顾含章转过身，背过脸，不想让朝离看到他面上的脆弱。

本就是自己造成的，现在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

“好，世子也早些休息。”朝离从善如流地回答。

顾含章应了一声，朝离转身往屋子里走。

一个站在原地，一个向左走，就像是他们现在对待感情的态度，顾含章不由地苦笑。

朝离她，终究还是越走越远了。

回到屋里的朝离其实也没有顾含章想象中那么淡然，她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对于顾含章的转变，朝离看在眼里，并非是完全没有一丝动容。

朝离自认她不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只是方才顾含章实在是太过温柔，更何况还有前世的苦恋而不得，她几乎是要招架不住。

若非心里对于前世的那些痛苦还放不下，恐怕真的会回应他。

好在，她还是忍住没有回应。

朝离深呼一口气，起身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

冷却的茶水有些刺舌，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却压不下心中的苦意。

这会儿朝离也没了用晚膳的心思，恰好青衣推门进来换茶水，她便吩咐了一句。

“青衣，晚膳不必为我准备了，我今日在宫中吃了不少，这会儿没有饿。宫中的膳食的确美味，今日难得吃得这么多，就我一个人的胃口最好。”

青衣应了一声，麻利地更换茶水，偶然间发现了朝离倒的那杯冷茶。

“小姐，这茶水都凉了，一点都不好喝，下次还是别喝冷茶了，热茶比较好。”青衣提醒了一句。

自家小姐以前的身子骨比较差，只要不是盛夏，喝点冷的东西就会闹肚子。

别说，嫁进侯府这段时间，好像身子还好了许多。

“知道了，我家青衣真是个体贴的丫头，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小子。”朝离笑着打趣。

青衣被这话说得有些脸红不自在，“小姐就会胡说，青衣只想一辈子都跟着小姐，哪儿都不去，更不想家人。”

闻言，朝离不由地想到了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