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

听到村民的话，沈明珠眼皮就是一跳。

不过裴飏比她反应更快，摸出烟给对方递了一根，一边笑着搭话，“叔，您跟郭大爷是一个村的不？”

对方接过烟，爱惜的放在鼻子下。

他们农村人都是抽自己种的叶子烟，这种城里的香烟一年到头也难得抽上一根。

对方一边嗅着香烟，一边回着裴飏的话，“是啊，我也是红星村的，我家的苹果不比郭大爷家的差，不信你现在跟我去看看？”

“不急。”

裴飏打着打火机帮对方点了烟，随即又问对方前面的贩子收的什么价。

那人边抽烟边撇嘴，“那老板只肯给五分。”

裴飏听了便笑，“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收的五分。”

“啥？你们也收五分？早上郭大爷不是说你们收八分吗？”

“是郭大爷搞错了，昨晚我买他的苹果，当时说好的是五分。”

那人瞅瞅裴飏，又瞅瞅郭大爷，“不是八分啊？”

郭大爷憨厚的点点头，“不是八分，我年纪大了，耳背，听岔了。”

“五分那我就不卖了。”

说罢就转身走了。

等那人走远了，郭大爷忙问裴飏：“小伙子，那苹果……”

“还是按昨晚的价格，不过对外你就说五分。”

“哎，好！”郭大爷喜不自胜。

看水果贩子的车一时半会还不会走，裴飏便让老朱把车门锁了，先去郭大爷看苹果，顺便把午饭吃了。

郭大爷的家就在村头，跟沈明珠娘家一样的泥胚房子，却要更破旧一些，房顶是茅草的。

这年头，稍微条件好点的农村家庭，都用木棉瓦或者灰瓦盖房顶。

还在用茅草做房顶的，都是特别困难的家庭。

郭家人口倒是不少，两个儿子，加上儿媳和孙子孙女的，统共十来口人。

加上裴飏四個，一张桌子都坐不下。

两个儿媳只能领着几个孩子在厨房吃。

郭家的几个孩子，最小的也是上小学的年纪，难怪郭大爷不辞劳苦的进城挣钱。

主食是黄面馒头，菜是一大盆猪肉炖粉条。

粉条和酸菜居多，猪肉统共没几片，不过以郭家的经济情况，能有这几片猪肉在饭桌已经很难得了。

沈明珠不是很饿，就着酸菜吃了半个馒头就搁了筷子。

吃完饭，郭家的女人们收拾碗筷，郭大爷和两个儿子领着沈明珠几个去地窖看苹果。

地窖建在地下两米左右，十来个平方的面积，整整齐齐摆着二三十筐苹果。

彤红饱满的好果有二十来筐，剩下的都是大小不一，或者表皮有瑕疵的次果。

看完好果，沈明珠反手挑了几个次果捏在手里。

郭大爷以为她要吃，当即说要送一筐给她。

送就送吧，偏还说一句，“反正都是给牲口吃的。”

沈明珠：“……”

谢谢你啊。

……

回到郭家，沈明珠让裴飏把几个次果洗了，用刀切成小块品尝。

除了个别果型偏小的外，大部分次果的口感跟好果没分别，甚至有些比好果的糖份还要高。

“次果卖吗？”

郭大爷被问得愣住，倒是他大儿子反应快，“卖，老板，你们出个价，给钱就卖。”

沈明珠也不熟悉行情，斟酌了下说道：“你们说个价吧，合适我就一起要了。”

郭大爷拉着两个儿子在墙角嘀咕了半天，最后给了沈明珠一个数。

“两分。”

沈明珠心里直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但表面上却学郭大爷，拉着裴飏去旁边嘀咕了半天才给准话。

“行，两分，我都收了。”

一千斤次果也才20块钱，可对郭大爷一家而言却是意外之财，够给最小的孙子缴明年的学费了。

郭大爷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叫郭大娘去借点茶叶回来，要给沈明珠几个泡水喝。

郭大娘去借茶叶的正是之前跟裴飏搭讪的村民，叫李铁蛋。

得知郭大娘借茶叶是给裴飏几个喝的，李铁蛋忍不住埋汰：“就那帮黑心老板，你还泡茶给他们喝，没得浪费了我的茶叶！”

郭大娘心里对沈明珠正感激着，听了不免出声维护，“瞎说，人家八分收我家苹果，连次果也一并要了，哪黑心了？”

李铁蛋冷笑，“郭大娘，你做梦呢，他们一来我就问过了，说是五分，是你家老头子听错了。”

闻言，郭大娘茶叶也不借了，调头就往家里跑。

……

沈明珠中午没吃多少，吃着酸甜可口汁水充足的苹果就有些停不下来嘴。

裴飏看她吃得欢，也拿了一块吃。

何涛和沈朝北则跟郭大爷，以及郭家两兄弟站在一堆闲唠嗑。

郭大娘急冲冲的跑进门，站住脚，目光在沈明珠四人身上打了个转，冷着脸走到郭大爷面前。

“老头子，我问你，咱家的苹果到底卖的啥价？”

郭大爷回：“八分啊。”

郭大娘一愣，“那铁蛋咋说是五分？”

“哎呀，我唬他的……”

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李铁蛋的大嗓门——

“郭大爷，你可不厚道啊，平时你上门借东西借钱，哪回我没借过？你自己有好处就藏着掖着不说，有你这样的吗？”

看着面带愠怒的李铁蛋，郭大爷一张老脸涨得血红。

“铁蛋，你消消气，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李铁蛋的恼怒又岂是郭大爷三言两语能平息的，“哼，少来，以后你们家再有啥事，别再来找我！”

说完就愤然而去。

郭大娘此时也回过了味儿，既懊悔自己惹了事，又忍不住埋怨起老伴，“你也真是的，你骗他做啥？有啥不能说的啊？”

郭老大是个懂事理的，上前劝道：“外头贩子收五分，我们家收八分，村里人知道了都跑过来，你让两位老板咋办？”

郭大娘瞅了沈明珠两口子一眼，不作声了。

担心夜长梦多，裴飏当即立断，招呼郭家人把苹果搬到村口外面的卡车边，过称装车。

……

由郭大爷带路，一行人刚跨出郭家门槛准备去地窖搬苹果，李铁蛋就领着几个村民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过来。

裴飏第一时间沈明珠推回郭家，反手将门关上。

沈明珠看着紧闭的木门，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质问：“郭大爷，听说你家老板八分收苹果，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