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7章被逮着了(1 / 1)桑家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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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他一发兵,拿什么来阻挡我军撤离?”付荣嗤笑一声。

蔚垚则微微皱眉,盯着远处。

那一大片被火海围困的人群,如溪河汇于海,西大街上原本宽敞的石板路,此刻人满为患,拥挤推攘,生怕会被烧起来的房舍楼铺波及烫到。

那一阵一阵的声潮如浪,连他们这边都听到耳膜发聩,头脑发涨。

“同情他们啊?”王泽邦在旁问他。

蔚垚看了一眼将军的背影,平静道:“没有,只是忽然想到,假如有一天,别国的军队也会这样对待咱们邺军的百姓,心中便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

王泽邦一愣。

宇文晟却笑着告诉他:“不是假如,一旦邺国被他们攻陷,你此刻多愁善感的想法,将会成为现实,你觉得他们很无辜,可是这座城挖下的四通八达地道,这藏了满城的火油,兵械,这些将来要用于对付邺国的手段,全是他们共同的杰作。”

“他们既然可以冷眼旁观自己国家的军队对其它人残忍,眼下轮到他们自己了,就认为值得同情可怜了?”

知道将军非要叫巨鹿国跟陌野付出惨痛的代价,谁劝都没有用了,于是王泽邦跟蔚垚选择缄默不语。

蔚垚心想,倘若是桑瑄……不对,是郑曲尺在,她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被烧死吧。

想起她,当初在福县修建营寨,将军故意找了些挑剔又苛刻的理由,将混入其中的细作揪出杀掉,他并不在乎这其中或许有无辜者,或误杀者。

偏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桑瑄青”,一个被他们认为是细作,但与那些只懂瑟瑟发抖不堪入目的细作不同,她勇敢地挺身而出,用旁人根本办不到的方式,达成了将军的严苛条件,救下了她自己跟这一批工匠。

她时常会有一些古怪言语,有趣思想,还常常做出一些奇思妙想的东西来,他觉得这人还挺有趣的,便尝试着接近她。

越相处,他就越能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对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希冀之光。

她好像跟他们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似的,她不偏执、不极端,不以恶制恶,不会因为挫折而退缩,也不会因为害怕而畏手畏脚。

困难只是一时,永远都有一种近乎乐观到天真的心态。

但他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她,他将她当成一个小弟弟似的爱护,哪怕她杀了公输兰,惹下了北渊公输家这样一支庞然大物,他仍旧无法对她埋怨。

如果有她在,假如将军对她的感觉也是如此,如同阴暗之物不自觉向阳靠近,或许……此时的将军,不会这么疯吧。

下方,陌野挥公旗,号召军队从西城门分成三股,分别对射箭的邺军、阻挡在南大街前的邺军,还有宇文晟这边的兵马,同时发起了攻势。

巨鹿国这一次早有准备,公臣崖自知势单力薄,难以救人,便偷偷传了讯给陌野,他们里应外合,派人偷偷打开了无人所知的连通城中内外的隧道,将里面隐藏的东西偷偷运出,一面在外闹事,吸引注意力,为他们打掩护。

费了些时间,他们推出一台台大型的器械,有轮,可以推动,是一种巨弩车的改造版,采用藤条的纽力做发力装置,摆好一颗颗黑色的石头,放进六排勺样的装弹器中。

“放!”

那头大的黑色石头,被如数投飞出去,它们一掉在地上便破碎开来,内里的物体接触到空气,就自动喷发出一种浓烟,那烟熏得人眼睛极为难受,刺激得鼻子不断打喷嚏。

邺军将士赶紧掩鼻,诧异:“那是什么?”

由于对于陌生攻器的忌惮,他们迅速退散开来,不敢朝前靠近。

“他们巨鹿国可没有墨家的火雷,这只是烟雾弹罢了,全体士兵退开,推弩车。”一个将领高声稳定军心。

前排的士兵动作迅捷,立马转变阵法,由后方推出的几十台重型弩车在前,弩车便以车为架,以辘轳引弦弩车,箭矢长“十尺”,矢端连系绳索,上弦后,便可戈射。

而这几十台重型弩力,不仅性能增强,远超寻常弩车的“百步”,更可连弩,一发可射十数人。

“射!”

“咻咻咻——”矢声呼呼透风射出,白烟散开成洞扩,马上的巨鹿国骑兵正在冲锋,长箭一连串起数人,威力惊人,连马带人一并被射飞出去。

陌野见那边部队被暂时牵制住了,便赶紧带人去救火中的风谷沙城城民。

为了救出这些人,他不惜以百匹战马,放火烧尾,令其冲进火堆里,将火焰踏灭。

这些战马后面拖着轒輼车,它的车顶是用坚固的铁木加青铜材料,车中可以藏十人左右,一般是用来攻城用的,可将人藏在车中攻到城下,因为它可以避开箭矢、落石之类的攻击。

而这时,它却被拿来火中救人。

马匹在火中疯狂嘶叫,马蹄践踏,火势逐渐减弱,车内的巨鹿国士兵推开门,迅速跳出,组织救援众人,眼见有一条路可逃了,都争先恐后一样冲出去。

但由于失序与混乱,有人不可避免被火焰烧到,衣摆着火,哀嚎顿时响彻天空。

人人都在慌乱逃命,谁会顾忌一个陌生人的生死,眼看被火烧着的人,火焰快从下面遍及周身,他开始拼命扑向人群,想让人救一救他,一下子场面再度乱得不像话,人人避躲不及,乱成一团。

一位士兵冷眼看过去,手中刀握紧,正打算替他解决痛苦,偏这时一道黑影蹿过来,只见她一把扯下身上的厚沉披风,一下包在那人的身上,再手脚一并用力地扑打,将其身上的火苗扑灭。

他们惊讶地看向她。

“你是做什么……”

郑曲尺喘着粗气,眼看差不多了,才将厚袍子扯开,见对方一脸懵然地看着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么眼前一黑,又被人一顿掌拍脚踹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转又重新披回到自己身上,虽然上面已经被火苗灼烧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了,破破烂烂的,可却还能够起到稍微防火的功能。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跑!”

她不管他了,拔腿就跑,那速度堪比刘翔。

“哦、哦哦。”

前方是两国兵戈相向的战场,他们不敢靠近,生怕会被无情的刀剑给误伤,于是便从侧边迂回想跑到西城门,只要出了城,就能彻底摆脱这一片地狱修罗场。

然而,无论哪一条道,只见地面全都是“水”,他们踩踏到上面,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顿时那一股熟悉刺鼻的气味,叫所有人都傻了,下一秒都惊叫连连,连连后退。

郑曲尺在后方见此,面色凝重一看,是倒的火油!

这人一旦站在那上面,只要稍微一点火星,都可能会顷刻间被烧成一具火人,这可比之前慢刀子杀人更要命了。

“跑另一边!”

巨鹿士兵引导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但是,无论哪一条路,好像都并没有让情况更好一些,全都是绝路、死路。

郑曲尺忽然余光扫过房檐高处,邺军伏卧在房脊上,拉起弓,矢上燃着火,倘若真叫他这一箭射来,前面那些沾了火油的百姓,绝对难逃一死。

她从腰间摸出弹弓,掏出石头,盯准对方的位置,眯眼,下一秒,对方手背遽然剧痛,被迫放弃了。

他讶异地看向人群,但是人海茫茫,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动的手。

郑曲尺没有停下来,她游走在人群当中,借着人海的遮掩,每到一个地方,就放一弹弓。

在将他们都放倒之后,她本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却发现她好像已经被人发现了。

锁定了目标后,一支箭从后射来,她身体以一种极为柔韧的曲度避开了。

一回头,却见漫山漫野全都邺国弓箭手,他们如同山背起伏地房顶之上,居高审视着他们的生死。

那冰冷的视线,被数不清的寒光箭矢指着周身血肉,那种刺激得心脏怦怦直跳的感受就甭摆了。

在一片死寂当中,郑曲尺手心淌汗,脑中一根神经终于根根崩裂,猛地爆发:“柳风眠——你还要老婆不要啊!”

她这一吼,不仅周边的人愣住了,连上边准备放箭的士兵都呆了一下。

但是,她的爆发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效用,随之爆发的却是更多的人流,不管不顾冲涌而来。

谁也不想待在这里被箭射死,或者被最后被火烧死,只要能拼出一丝生机,淌火海他们也冲了。

郑曲尺一见周围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被不知道是谁猛地一推攘,人就险些摔倒,但是她下盘稳,扛住了,可别人却没有这么幸运,更多的踩踏事件还是发生了。

“停下来!”

她冲过去,推挡下人流,想让地上被踩得快吐血的人能够站起来。

她力气虽然大,但这里可不是一人、十人,而是百人、千人,她的力量无疑是螳臂挡车。

这时,上方的箭矢如雨射来,不少人中箭,惨叫着退开,这才让郑曲尺能够松喘口浊气。

但由于人散开,她的目标也更明确了,她一抬头,见觉死亡的气息竟是如此逼近她脸面了。

她瞳孔一紧,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却忽觉周围好像一下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既没有疯狂的逃亡人群朝她这方使劲冲涌上来,那怒指的箭矢迟迟没有射出,她不由得感到奇怪,便扭转过头。

下一秒,她瞠大眼睛,傻怔在原地了。

只见,本该远在城主府、如同煞神般的人,此刻却站在了离她十几米距离的位置,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把箭矢。

由于他的存在,周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形成一片真空地带,但这并没有叫她感到轻松自在,反倒像是连呼吸都一并被他夺走了。

他一步一步踏着火油,朝她走来,手上的箭矢松落,掉了一地。

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怎么就来了?!

她好像,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摄于对方那恐怖的气势,郑曲尺全身的寒毛都警觉地悚立起来,掉转头,拔腿就跑了起来。

妈呀,是会分尸屠城的宇文晟啊!

却冷不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道低颤、祈求的温柔声音。

“……我要。”

她脚步徒然一滞。

要什么?

她脑子一片混乱,就跟浆糊似的,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先前乱吼乱叫说了些什么了。

“你、你认错人了吧?”

宇文晟走到僵直的她面前,她没有反抗,任他伸手揭开了她的帽檐,露出了底下那一张温软的小脸。

她此时的皮肤虽算不上白皙,但却光泽如玉,而她的五官本就偏鲜活一类,一双大大的眼睛,浅褐色的眸子,像蝴蝶翅膀一样不安扇动的睫毛,让她像灵动的光,跃于碧黛山间,叫人忍不住神奇追寻。

“不会了。”

不会再认不出她了。

他看着她,活生生,没有任何怨怼、痛苦跟仇恨,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双眼睛没变,她没变。

胸膛蔓爬上丝丝酸楚,他那一颗被揪紧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一把将她娇小温热的身子拉进了怀中,冰冷空荡被她小小的填满了,双臂紧紧抱住。

“终于找到你了……郑曲尺。”

以为自己会被宇文晟各种不人道对待的郑曲尺,人却有些傻了。

不、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计较、也不追究自己了吗?

不对,他怎么认出她的,她现在不是已经“改头换面”了吗?

想当初,一个黑黢黢的,变成现在这种暖白色了,他丢河里捞回来,不也得迟疑、再多检验一下?

可刚才,她好像包裹得挺严密的,他是怎么辨别她是真的“郑曲尺”,而别人跟她以前长得一模一样,他却知道是假的?

“你、你冷静些……”

她被他抱着,其感受无疑是被一条冷血的蟒蛇缠身,又惧又不适又想逃。

“是我碰到你伤口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松开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似的,巡查着她身上的状况。

“没有……”

求求你了,别这个样子,她是真的很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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