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妖兽大腿,一个给主人,一个给小黑。”
黑狗背驮着美食回家,待叶清风那是异常殷勤,好似内心深处,当真将叶清风当成了主人。
“我来!我来!”
柳精赶忙出声,用两根枝条卷起那棒槌大的妖兽腿,恭敬递到叶清风嘴边。
叶清风甚至不用自己抬手,只需要略微张开小嘴,香喷喷的烤妖兽肉,就进到了嘴里面。
“主人,辛苦了,赶紧吃。”柳精殷勤备至,又抽出一根枝条,卷起一张锦帕,替叶清风擦了擦粉嫩小嘴。
叶清风慢嚼着嘴里兽肉,眼一眨,看破不说破。
黑狗边大口啃着兽腿,边盯着柳精咕哝:“担心失宠的你,真是比我还狗。”
叶清风轻轻拍了柳精安抚,道:“好生伺候,不会将你遗忘在角落。”
“是,主人!”柳精从善如流,又探出两根枝条,为叶清风捏肩捶背,殷勤得挑不出任何差错。
“来,给本皇也捏捏。”黑狗嘴里咬着热气腾腾的妖兽肉,大大咧咧,朝柳精伸过去一条黑色狗腿。
柳精刚要开口斥责。
“啪!”
叶清风一掌拍下,拍得黑狗惨叫一声。
“柳精是我的妖宠,伺候我是应当,你没那资格。”
叶清风言语温和,明明是警告之言,却也说得平静如水,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但她却动了手,而且手劲儿还不小,直接将黑狗震慑。
“没那资格!”柳精趾高气昂学舌,还抖出一根柳枝,对着半空,威风凛凛的一抽。
黑狗可怜兮兮抽回自己狗腿,委屈巴巴呜咽道:“汪~知道了,主人。”
“去干活。”叶清风指向屋中空地,让黑狗继续去作画,而她则坐在树上,边吃边看着。
“知道了,主人。”黑狗嘴里叼着妖兽肉,挪到空地上,边吃边画着。
柳精用柔软枝条,相互交织缠绕,飞快搭成一个绿色小秋千。
叶清风倚靠其上,边看黑狗作画,边沉吟思索。
黑狗这一画,就连着画了两个时辰,而且越往后,阵图越繁奥,也就越耗费精力。
叶清风沉吟在旁,全神贯注,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柳精打了哈欠,昏昏欲睡,阵法什么的,它完全看不懂。
因为叶清风不开口,屋子里的气氛,于刚犯错的黑狗而言,着实压抑太过。
黑狗思绪,不由有些飘忽。
忽然,黑狗像想到了什么,惊得大叫了一声。
柳精吓了一跳,倦意一扫而光。
叶清风仍面色平静,没开口,让黑狗先说。
“汪!”黑狗寒毛倒竖,夹紧了尾巴,惊恐道,“主人,该不会是飞鸟尽良弓藏,等我画完所有阵图,你会将我灭口?”
关键时候,叶清风思路被打断,自是不悦。
于是,她用一只小嫩手,托着她自己的小下巴,上身略微前倾,浅浅一笑道:
“你说呢?”
尽管叶清风长得绝顶可爱,笑起来更是可爱无敌,但看在黑狗眼里,只觉得那微微一笑,像是个恶魔。
明明是那样一张出尘的小脸蛋,却是又仙又魔,矛盾得让人心惊!
黑狗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转世大能!
这样一想,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过去,都能说得过去。
又或者……
黑狗见多识广,思维像野草一样发散。
又或者……是某个老不死的神魂,占据了这副得天独厚的躯壳,故意在外人面前甜笑装嫩。
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什么才情盖世,什么体质独特,也能说得通了。
更甚者,是服用了不死药,活了第二世的盖世强者!
想到这里,黑狗更是心脏咚咚狂跳。
这些可能,都曾在这颗大星上,真实发生过,它还亲眼目睹过好几起,而且古籍里也有记载,绝对不是异想天开。
柳城太小了,化龙境又算得了什么,这颗生机勃勃的大星,也不过是无穷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小丫头绝对是凤凰误入了乌鸦群中!
“汪!主人,我错了,别杀我!”
黑狗一时间想了很多,自己吓到了自己,马上变得识时务,趴在地上,疯狂摇尾乞怜。
还当真应了那句,知道得越多,就畏惧越多。
“先别聒噪。”
叶清风无暇理会黑狗,独自垂眸沉默片刻,将被打断的思路,一点一点重新接续。
这重续思路的过程,异常繁复,像是有一幅幅残缺的道图,不停在叶清风面前闪过。
叶清风双眸亮如星辰,突然抬起一根白嫩手指,指尖在空中不断勾勒,不停捕捉,无声沉浸于其间。
虚空中,一条条道纹明灭不定,叶清风像一个耐心的归纳者,将那些奇异道纹,各自归于它们各自应待的位置。
叶清风指尖速度极快,她的面颊光辉熠熠。
柳精瞧得沉醉,尽管它只瞧见,它的主人,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不停指指点点。
而这短暂沉默,于黑狗而言,简直漫长得心惊胆寒。
黑狗满身都是怂样,满眼都是恳求。
说来也奇怪,它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嚣张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怕这样一个稚嫩小娃。
这种诡异的臣服感,连它自己都说不上来。
叶清风身上,自带一股威压,越是有见识的生灵,越能清楚感受。
如此,它更确定叶清风的不凡,更是觉得,自己跪这么一个不凡之人,跪得理所应当,不算丢它狗脸,也不会毁它一世英明。
片刻后,叶清风终于吁一口气,重新抬起明亮眼眸,在抬眼刹那,她右眼中一幅完整道图,一闪而没。
黑狗见叶清风大功告成,便趁着好时机,又重新恳求一次:“主人,莫杀我,脏了您这双莹白如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
“放心。”叶清风忽然笑了,望一眼自己那小小一双手,道,“只要你乖,不会杀你,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
魔?
黑狗吓得一激灵,赶紧摇尾,瞪着水汪汪的狗眼,仰望满身秘密的叶清风,可怜兮兮道:
“汪~汪汪,主人,我会乖的,我身上的毛病,都会改。我知道我嘴贱,那么我从今以后,再也不嘴贱了,可以么?”
叶清风瞧了眼小黑狗,声音依旧平静如水,问道:“为什么要改?”
“啊?”黑狗一怔,茫然答道,“因为改了会更乖,乖了才有我的小命在。”
叶清风明媚一笑,但说话语气,又不像是三岁小儿:
“那就不必。既然嘴贱恶心人,是你的天赋,就好好发扬你的天赋,不用改。只不过,别胡乱恶心人,当然遇见恶心的人,可以往死里恶心。”
“哇~”黑狗发自心底惊呼一声,尾巴立刻竖了起来,“汪!伟大的主人,您当真无比开明!我还以为,你要我学做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就不必。你压抑天性,充其量也是个伪君子作派,让人不喜;还不如嘴贱,来得自然可爱,我喜闻乐见。”
话音刚落,正好一阵清风进了屋,拂动书页哗哗作响。
小丫头手握厚厚一沓传送阵图,顺着风来处,凝望向窗外那片无垠天地,金色晚霞灿烂壮阔,宜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