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3 傻子好(1 / 1)圆杭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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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去时,几个姑娘忙问有没有事,她皆是闭口不谈,问急眼了就开始打哈哈,说脑子胀胀的,自己断后,却没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

“人太多了,许是绊倒了,咱们快走!”

……

莺儿一家虽认不得几个小的,却对晴雯和云珠两个面熟,见是荣国府的人,又看外头乱糟糟的,忙瞥开一个门缝,将几人拽了进去。

来人是莺儿的娘,随夫家姓王,大家都称她一声老王妈。说来也算运道,宝钗订亲之后恩典一回,便放了她的奴籍,又赁了屋子,将其养在京中,很是展现了未来的侧妃体面。

这对于老王妈来说,不必终日操劳,又有亲女在宝钗面前得脸,日子可算是体面又自在。

“给您添麻烦了,匆忙上门也没带什么东西,净给您添乱了这…”

“说的什么话,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没受伤吧?天爷,真是好运道,老叶婆子递信出来叫关好门,我快吓死了!”老王妈脸色苍白,略显慌乱,见几个人都是全须全尾的,顿时也松了一口大气。

老叶婆子是茗烟他妈,如今在怡红院里养护香草。

“您是说府里知道什么情况?”

见老王妈不说话,云珠调转话头,不着痕迹的拍了个马屁。

君不见功夫总在细微处,哪日老王妈八卦时顺嘴一秃噜,若是再将自己的大名安上,那可比在宝玉面前拍多少都有用。

“我们打西街来,今儿去天齐庙祈福,这才碰着了这茬事,您说说这运道,可算是把福都祈给宝玉了,只盼着他年底榜上有名,也叫咱们不白受这罪。”

老王妈笑着应是。

晴雯几个在厢房洗脸,云珠的沉稳叫老王妈露出几分笑意,不由亲子为她拧了一条帕子。

什么信儿都没打听出来,这嘴紧得,不怪宝钗施恩到她头上。

等到约好了过几日再上门拜见后,几人这才从后门的沟渠上贴边走,待转到了宁荣副街,都不多不少的松了口气。

没等跑到荣国府的墙根,就听人大喊,“站住,干什么的!”

大约是被一句硬邦邦的‘站住’落了面子,晴雯语气也不见卑亢,头颅微低却将国公府的派头拿捏得死紧,“我们是荣国府的人,领主子的命出府办事的,这是腰牌。”

那身着甲胄的兵士看着腰牌,又见晴雯美貌伶俐,言语见便添两分软和,转而道,“今日情况特殊,刚才又有人上报,说忠顺王府的一位少爷独自出游叫人暗算了,如今正昏迷不醒,你们见过没有?”

几人连忙否认三连。

许是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那兵士又掏出一张画像,还形容了一遍少爷的穿搭。

云珠满身的冷汗,忽地原地打了个趔趄,见那兵士目光探过来,忙定了心神道,“裙子坏了,呵呵,裙子坏了。”

说着,不忘将缺了一截的裙摆用脚尖踢起来。

等转进荣国府的角门,云珠仍然是心有余悸,那画像不就是……不就是……

晴雯抿唇,她时常在铺子里忙碌,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足八百了,一时想不起来那画像的出处,这才没敢说话。

眼下进了荣国府,府上还是一派安逸闲适的富贵安乐模样,才放下了戒备,小声道,“我怎么瞧着那画像怪眼熟,是不是咱们在哪儿见过?”

云珠装傻,“什么?”

芳官却肯定道,“我记得,是那个泼皮。”

晴雯大怔,“那你刚才不说?”

“我也头一回见那样的兵士,我……我吓到了。”芳官怯生生的,不由自主看向云珠,她亲眼见师父从衣袖里掏出匕首来,莫不是……

云珠摇头,“我觉得不像,就算真是,人那么多,咱们弱鸡似的小孩儿,难不成伤得到一位少爷?”

她说得肯定,倒让芳官愣了。

她们这等下人,日常里能不沾腥就不沾腥,自然不愿意同什么忠顺王府家的少爷扯上干系,既然刚才没说,那以后自然就要烂在肚子里。

毕竟那样的人家,挥一挥衣袖就够她们喝一壶了,哪里还会上赶着惹骚。

因为动刀的事,云珠这两天不仅十分安分,连向来笑眯眯的脸上都添了几分愁绪。

绮霰见了,便摸着她的头问,“是不是叫昨日骚乱吓到了?没事的,东府的大爷已经摘出来了,和咱们府上更是没关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怕。”

“绮大姐姐,听说忠顺王府家的少爷到现在还没醒。”两府向来没什么交情,府上的下人间自然极少说起对方的八卦,云珠这一问,倒叫绮霰呆了一晃。

“我也不知道。”这叫她怎么说呢?

伤到了下体这样的荤话,绮霰可做不出来对着一个小娃娃说。

她带着云珠往茶水房走,“我记得你生辰就在这几日了,想要什么?咱们叫宝玉开库房。”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

但丫鬟生辰,宝玉随礼,在怡红院中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她看了一眼绮霰,慎然道,“什么都好,咱们如今什么都不缺,倒叫我一时想不起来要什么了。”

银子最好。

但她不好意思说,银子在贾府里最上不得台面,虽人人都爱,可真放在嘴上说,又要叫人背后说没见识云云。

绮霰点头应下,打趣她,“是,只太太说要放一些下人出府,正要开小库房捡些打赏,想着为你一起带出来了,你既然这么说……那可就我看着办了啊。”

“放人出府?”云珠耳朵一立,瞧着绮霰的面色不做假,甚至还很有些郑重,自是顾不上什么金子银子的,直奔前程而去。

“咱们院子里,倒是没提起这事儿。”绮霰将自己的猜测隐隐相告。

自袭人她们出去,这院中一应事务权利叫几个大丫头分而化之。王夫人属意绮霰的老实妥帖,于是人事和财务的大头都是绮霰在管,她能最早知道变动也是自然而然的。

只这惊雷一样的消息落在云珠耳中,无异于裁员的苗头初现端倪。

若是将荣国府看成一个公司,现在几乎就是输血的分公司已经相继空壳,总公司虽还在如常经营,可财务上十分不乐观。

没看王熙凤填了半副嫁妆,发现是个无底洞之后,宁肯吃休妻下堂的冷饭,也要抽身离开?

和离的事儿暂时还没个章程,可这出府独居的态度,分明就是已经昭告天下,她要与贾府划清界线的决心。

只是没回王家住着,而是住在自己的陪嫁庄子上,说明王家不同意她合离,至少现在不同意。

但府上的经济危机已经来临,凤姐儿的前车之鉴叫几个媳妇心有余悸,纷纷守紧了自己的嫁妆钱袋子,这也是探春顺势提出节流政策的原因之一。

然而这样堕贵族体面的政策,能全票通过并且顺利实施,更能说明贾府如今穷得不行了。

穷得不行了,暗戳戳裁员,好像也合理。

见绮霰不在意这事儿,想来自己鲁莽的事儿并未传出来,心下安定之余,就有功夫关心旁的事了,“此番京中糟乱,宝玉说要跟着琏二爷去瞧二奶奶,咱们可要准备什么?”

“不必准备。”

绮霰见四下无人,又信得过云珠,也不介意将话说得直白,“二奶奶此举,于王家而言叫不孝,于贾府来说叫忤逆,王家出了二奶奶这样叛逆的姑娘,必会带累本家子侄的婚嫁,只怕怨言颇多……外头又出了乱子,太太定然不会同意宝玉出府。”

王夫人更不会同意贾宝玉去看王熙凤。

云珠急忙答应,如今外头用朝臣勾连外臣的借口,在京中大肆搜捕,而东府的珍大爷脑子糊涂,买了几个流民回家做活,正身陷风口漩涡,叫人惆怅。

这也给云珠提了好大的醒,这艘大船,终于快要走到尽头。

她心中惶恐又难过,只是想着还不到害怕的时候,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恢复了表面的镇定。

再有忠顺王府的八卦传来时,就是受伤的小少爷不仅没能养好伤,还差点儿被问询的兵士捉到诏狱里去,一番折腾之下,高热将人生生烧成了个傻子。

老皇帝听了,恍然大悟,却只是将上门的兵士贬去西山,顺手赏下百金,安抚了忠顺王府一番。

云珠长舒一口气哦,傻子好啊,傻子说话没人信。

“这就没了?”尤氏上门时,老太太正在针灸,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七八个下人,犹豫了片刻,亲手上前为老太太调整凭几,还不忘埋怨自家老爷被虚晃一番,连个百金的补偿也没有。

她来得早,不多时邢、王二位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女眷过来。

王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做出摇摇欲坠的模样,叫周瑞家的再三服侍之下,才勉强说出天干大旱,庄头们集体上书请求支援,但她真的没钱了。

说着,还不忘瞟着贾母房中一溜儿硕大的顶箱柜。

见贾母阖眸不语,王夫人顾不得别的,浑身酸软难支似的,坐到老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哭诉道,“我就说隔壁珍哥儿怎么突然就叫陛下疑上了。老太太,若真没个章程,那兵马司的人怎么会知道东府有流民?甄家那些……只怕陛下也疑心咱们老爷吧!”

王夫人不是什么聪明人,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贾母听了也眼眶一红,拍着她的手臂,抬眼往屋内几个新打的顶箱柜上一一挪过。

缓缓说道,“如今政儿不在,你们,得稳得住才行。”

怎么稳得住呢?老爷去海南上任以来,每每家书进府,处了一些家常,说的都是要钱,少则几百两,多则数千。

老太太还不许动甄家送来的钱财,这叫她怎么稳?

哪怕甄家表明这是‘答谢礼’,老太太依旧瞻前顾后,将甄家送来的钱财悉数收拢,不许花用。难道是等着将来反悔,再给甄家送回去不成?

王夫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提起将府上不得用的下人放去一些,也好缩减花用,按三丫头的话说,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

贾母抬手,脸色凝重的说贾家从未有这样的惯例,沉声说道,“这是三丫头还是你的主意?”

王夫人皱了皱眉,垂首默认是自己的主意。

“我们用她们小,管她们老,那起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法……”又想到这大太太几次三番的哭穷,将主意打在甄家送来的银款上,便疲惫道,“说去出只怕叫人笑话,也伤了阴鸷。”

向来富贵安乐的老太太,几次被银钱磨得没法子,便松口道,“我老婆子半只脚入土的了,那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好惦念的,一会儿便叫鸳鸯取我的对牌,拨出一万两来家用吧。”

别打听甄家的钱财了,甄家来人时将礼单分了阴阳,明着给大太太的答谢礼里就足有上万之数,月余不到,又将目光放到另一份身上来。

叫老太太不得不怀疑管家出了猫腻。

但积年不管家的人再论起这些琐碎,难免精神不济,一时间辨不出真假来,只好使出金钱攻势堵了王夫人的嘴。

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朗,借着一个勾连的借口,接连好几个官员落马。奈何宁荣二府里俱是奇葩之辈,站了干岸之后,见与自家没有干系,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花天酒地起来。

这厢王夫人从老太太的嫁妆里抠出来一万两银子,得了甜头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两头的哭一回,竟是把荣国府经营得与从前并无二致。

那边琏二爷吐了一回血之后,与男女之事上更是龙精虎猛,将庄子上的凤姐儿忘得一干二净。心道大家都拖呗,大不了不袭爵嘛,反正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无所谓。

“唔,绮大姐姐,先头生辰时宝玉送了我一匹妆花缎,是否太过贵重?”九岁的云珠难得含糊起来。

她私心里当然想要,可是这三五百两银子一批的妆花缎随手打发下人,是不是有点儿……太奢侈了。

“不必惶恐,先头麝月还得的是两匹呢,这是旧年的缎子,花样过时了,也不值当什么价钱,三姑娘叫几位主子随便用。”

懂了,消库存呢。

颜色和花样虽老气些,可料子本身却是极好,柔软如云朵,丝滑似美人肌肤,绣花是不成,但做成里衣简直是惊为天人。

就算做成外衣裳呢?贾宝玉亲手赏的,旁的丫头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分,不会计较花样过时。

但赵三说得对,财不露白。

云珠听了绮霰的话,当晚就美滋滋的裁了一件睡裙,只等过水就可以上身。

再加上过去两年赏下的缎子,云珠心满意足的想,裁一辈子的内衣也尽够了。这般想着,下意识往空间里一收,却又猛然想起空间太小,哪里装得下自身两倍大的衣料。

然而,却迟迟不见缎子弹飞出来,云珠当即一身冷汗,心道莫不是给我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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