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卒营地
九百名戍卒躲在自制的木棚里,互相偎依取暖,两个军官则在木房中呼呼大睡。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十日,已经过了抵达渔阳的期限。
一个木棚里,屯长陈胜和屯长吴广等人聚在一起闲聊。
“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唉!这可不好说,可能几日就停了,可能要下将近一個月!”
“如今我等已经失期,也不知到了渔阳,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就算惩罚又如何?我们还能跑了不成?”
“欸,你们听说了吗?前段时间河内暴乱,贼寇都打到了郡城!”
“什么?真的?那群贼寇这么猛?”
“猛什么,要我说还是官军太弱了。”
“切,弱怎么没见你带大家也起事。”
“好了,你们是想要被抓吗?什么都敢说!”吴广见众人越说越离谱,立马制止道。
“对了我也听说了,听说他们是打着复兴白国的旗帜!”
“要我说,白国还是多好,听以前的白国人讲,白国从来都没有饿死过人,还有书读。”
“真的?有这么好?我不信,我们那里的贵族不欺压我们都算好了!”
“你们还别不信,我大姑家的二婶的侄子的表弟就是白国的,当时来我们这,那都是油光满面的。”
“是吗,白国这么好?”
陈胜听着众人的话陷入了沉思。
见外面的雨小了些,叫上吴广拿上蓑衣,一起去巡查其他木棚,看有没有少人。
“吴广,你认为刚才众人说的河内暴乱怎么样?”
吴广诧异道:“什么?”
陈胜重复道:“河内义军攻到郡城,差点就被攻破的事!”
吴广想了想后道:“从此事看,不外乎义军强劲或官军太过于弱小。”
“可是如今天下都有皇帝颁发的禁兵令,就算那群义军攻破了几个县城,也没有多少兵器和甲胃不是?”
“这么说,就是如今天下官军的战斗力不行?”
“绝对是这样!”
吴广有些惊讶的看向陈胜问道:“你是想仿效?”
陈胜停下脚步,看着吴广认真的说:“不是我想效仿,而是我们不得不效仿!”
吴广有些沉默,陈胜继续说:“从近处看我们已经因为下雨失期,赶到渔阳时我们肯定会遭受惩罚的,至于遭受怎样的惩罚,你清楚吗?”
吴广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也只有那些小吏和房里的两个军官知道了!不过按照以往见过的律法来看,一向是十分严厉的,而失期不至是十分严重的,对应到军律,就是闻鼓不到,按律当斩!”
陈胜也有些脸色微变,说道:“不行,不能只靠上天,我们应该自己去争取,以前给人做长工时,遇到一个墨者,他说自己是白国人,说白国之人最是信奉太行山神,而太行山神是白氏始祖成神。
白氏的祖先当初也不过是一奴隶而已,靠着自己一步步成为贵族,最后还开创了名扬天下的白氏家族,甚至还开创了白国。每当我听到他说的话时,我都感到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烧。
我问他‘难道人一生下来就将注定命运吗?贵族生下来一辈子都是贵族,奴隶生下来一辈子就是奴隶?’
你猜他当时跟我是怎样说的吗?”
吴广也听的入神,问道:“怎么说?”
陈胜看着高处被雨压垂的竹颠在风中一摇一晃,就是不倒:“他说:‘白氏起于微末,成于王侯,靠的从来就不是天命所注,而是自我的拼搏,不是因为有了天命才拼搏,而是拼搏之后才有了天命。
白氏从来就不是天生的王室,是经过了几十代人的努力才成为了王室,《神颂》有言:没有人生来就是贵种,没有人生来就该受人奴役’”
吴广脸色变得红润“这些话听着真让人振奋啊!”
陈胜转头看着吴广说:“这也是我立下鸿鹄之志的缘由!”
然后两人来到军官木屋门前,陈胜和吴广对视一眼“砰砰砰!”
敲了半天门才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军官摇摇晃晃的打开门,看是陈胜二人,问道:“何事?嗝~”
“都尉,如今上天不作美,连日大雨我们已经不能按时到达渔阳郡,下面的兄弟们都十分慌张,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惩罚,还请都尉明示,以安大家的心。”陈胜恭敬的说道。
络腮胡军官打了个嗝,眯着眼睛说道:“就这点小事还需要打扰我吗?你去告诉他们,都老实点,别想着逃跑,不然到了渔阳都给莪吃不了兜着走。”
陈胜继续追问道:“那失期有什么后果吗?”
络腮胡被问得心烦,不耐烦的说:“后果,什么后果,到不了,都得砍头!”说完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老七,怎么了?”屋里传来另一个军官的问话。
“没事,就是来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来来,继续喝!”
“还喝?我去看雨停了嘛!”
“哎呀,老余,回来,有啥好看的,这是因为雨期逾期,又不是故意失期,怕什么,继续!”
“还是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老七?就因为我是乡邑出身,你是官吏出身?”
“没有!”
“就有,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哎呀,我喝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来继续,我敬佩你官吏出身,来,喝一个!”“为了大秦!来,再喝一个!”“为了大秦得喝三碗,来继续!”···
陈胜吴广两人走在路上,脸色都不好看,吴广问道:“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反他娘的!”
“正要反?”
“不反还要怎样?等着去渔阳砍头?”
“干了!”
之后两人各自拉来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聚集在一起商量起事的事。
陈胜说:“我听说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小儿子,本不应该他来继位,应该继位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屡次规劝始皇帝的缘故,始皇帝派他领兵在外地驻守。
如今有人听说他并没有什么罪,却被二世皇帝杀害了。老百姓都说他很贤德,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而项燕原是楚国的将军,多次立功,爱护士兵,楚国人都很爱戴他。
有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有的人以为他逃亡在外躲藏了起来。现在假使我们冒用公子扶苏和项燕的名义,向天下庶民发出起义的号召,应该会有很多人响应。”
吴起认为很对。于是几人就去占卜吉凶,结果是大吉。
最后众人决定先造势,就找来朱砂在一块白绸子上写了“陈胜王”三个字,塞进别人用网捕来的鱼肚子里。
第二日陈胜让人去附近的集市买鱼回来煮着吃,然后众人都发现了鱼肚中的帛书,都感到惊奇,心中升起了别样的心思。
晚上,陈胜又暗中派吴广到驻地附近一草木丛生的古庙里,在夜里点燃起篝火,模仿狐狸的声音叫喊道:”大楚兴,陈胜王。”
戍卒们在深更半夜听到这种鸣叫声,都十分惊恐,认为有鬼怪。第二天早晨,戍卒到处议论纷纷,都指指点点地看着陈胜。
吴广认为可以动手了,陈胜却说:“不能我们先动手,不然一定会有人去向两个都尉告密,必须激怒都尉,以此来激怒众人,这样我们才能成功。”
因为吴广一向关心别人,所以戍卒中有很多人都愿为他效劳出力。这日,两个都尉又喝醉了酒,陈胜知道络腮胡军官易被激怒,而另一个军官不好糊弄,于是只是让人去叫络腮胡都尉。
络腮胡都尉一到现场,就看到众人都聚在一起,大喊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时吴广挺身而出说道:“都尉,这几日阴雨绵绵,我们都在这里挨饿受冻,你们却在木屋里喝酒饱食,我想请都尉分一些米酒给大家,好让大家取暖。”
都尉一听大骂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敢跟我喝一样的酒?”
吴广继续说:“都尉如果不拿出酒给我们取暖,我们就不走了,这渔阳,爱谁守谁守!”
都尉大怒,从腰上拿出马鞭指着吴广大声道:“放肆!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就不怕我杀了你?”
吴广也不甘示弱,大声道:“违抗你的命令又如何?没有酒水取暖,众兄弟都会冻死在这里,就算侥幸活着到了渔阳,也会因为失期被杀,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愤怒的都尉根本就没有听清吴广说的什么,上去就是一顿鞭挞,可是众戍卒听清楚了,失期的代价就是被斩!他们都感到一阵悲哀。
这时陈胜过来一下拔出都尉腰上的剑,一剑送给了都尉一个透心凉,转头对众人说:”各位在这里遇上大雨,大家都已经误了期限,你们也都听到了,误期按规定是要杀头的。
即使不被杀头,但是将来戍边死去的肯定也得十之六七。再说大丈夫不死便罢,要死也是要名扬后世,王侯将相难道都是天生的贵种吗?
我看不是,白国人说:没有人生来就是贵种,没有人生来就该受人奴役。如今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那我们为何不能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呢?“
众戍卒都被说得热血沸腾,这时吴广适时的高喊道:“诛暴秦!伐无道!”
“诛暴秦!伐无道!”
这时另一个都尉才赶到现场,高声道:“你们想干嘛?想造反不成?”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原本有点子智慧的都尉此时也没反应过来。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都尉。
陈胜突然大喊道:“快抓住他!”
离都尉近的几个戍卒立马扑上去,将都尉压倒,陈胜立马持剑过去一剑将都尉枭首,然后提着头颅,来到旁边,一剑砍断一根竹子,吴广捡起刚才那个都尉的剑,上去帮忙。
将一块布绑在主干上,然后吴广拿着旗杆,陈胜左手提着头颅,右手举着剑,大喊道:“前有河内义军不堪秦的暴政而反,今有我等同样不堪秦的暴政而反,岂不为义军乎?”
于是他们竖起旗杆,筑起高台来宣誓,用将尉的头作祭品,众人都都露出右臂作为标志,号称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