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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吴国的一处山林外。

微风吹拂,枯黄的树叶在空中随风盘旋飘落。

身穿白袍的宁郃走在官道上,悠闲的观赏四周美景。

这算是宁郃十年来第一次出山,第一次观察‘洞府外’的凡尘景象。

因为自从宁郃十年前一觉醒来,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败的洞府内,并且洞外还有天然形成的法阵,让他出不去。

虽然身体还是自己的,可是身为平常上班族的他,也没什么奇异的本领,能打开这里的法阵。

但经过一开始初到异世界的慌乱,宁郃小心探索一番,倒是找到一些辟谷丹,以及一块神念玉符。

神念玉符,相当于意识中的言传身教。

上面记录着练气功法和一些关于筑基与金丹的讲解。

虽然宁郃没有修炼底子,但按照功法上的修炼,不仅通过玉符传功学会了这個世界的文字,并且仅仅一月就练气圆满,可以轻松离开法阵。

宁郃没有选择出去,而是在接下来十年,靠着筑基与金丹的模糊讲解,自行琢磨到了金丹。

随后看到玉符对他无用。

宁郃静极思动,留下自身总结的详细金丹之法,作为对洞府主人的回报后,就离开这待了十年的洞府。

如今。

是宁郃出来的第一天。

从约莫早上六点出发。

用术法赶路,又似闲逛般偶尔驻步,观赏天地自然谱写出的青山溪水的美景。

这般走走停停的一个时辰行了六百余里,终于来到了有人烟的官道上。

此刻,后方正有一支商队‘叮叮当当’的行驶着,向着宁郃这边过来。

宁郃偏头望去,看到这车队里一共四个板车,其中两个板车上放着货物,旁边是八名护卫,还有一位员外打扮的厚锦衣中年。

另外两个板车上坐着几名农夫,同样穿着厚厚的布衣。

时隔十年的无人生活,此刻忽然见到人。

宁郃也没有什么难以压制的激动。

能在十年的无人压抑中,独自修炼到金丹的心境,早已让宁郃习惯了平静。

而为首那位员外打扮的中年,当他看到前方气质悠然的宁郃,又瞧见宁郃一人,没有什么山匪埋伏。

等车队慢慢靠近宁郃,他倒是先和气的笑着道:“这位先生,也是前往周县?”

听闻此言。

宁郃忽然想到自己没什么具体的行程。

正逢落座邀请,不如顺道去瞧瞧。

宁郃思索瞬息,也就顺势接话道:“游历多日,正准备寻一处落脚的地方。”

“此处距离周县还有十多里的路程。”员外看到顺路,就虚引了一下后方的板车,“我等前两日从外县卖货回来,留剩的货物不多,车上有些空当,先生不妨坐着先歇歇脚。”

宁郃向后望去,后面车上的几位农夫,也只是把两辆板车占了一小半。

“车上都是咱们县里的人。”旁边的护卫首领看到宁郃的目光望向车后,也解释道:“这两日在路上碰到,同张员外一起回去的。”

“员外心善。”宁郃笑着抱拳,看了看前面两架板车的粗麻布袋,“车上的货物能否淋雨?”

“多是一些米面。”张员外摇摇头道:“禁不得雨水。”

“那张员外最好快些赶路。”宁郃环视周围明亮的天色,“以我所观,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上就要落雨了。”

“有雨?”张员外手掌遮着额头,好奇望向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鼻息间也没有潮土味。

这么好的天气,哪里都不像是即将要落雨的样子。

包括旁边的护卫首领,也是带着一副不明所以的好奇。

但看宁郃气质卓然,一副有学问在身的样子,或许这位先生就懂些天象知识。

于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员外还是让人一边给货物搭上油布,一边加快了些脚步。

宁郃看到后也没多言,就向着车队的后方走。

后边的车队护卫,还有望来的百姓,皆是笑着向即将同行的宁郃点头。

宁郃还礼的同时,却望了西北方向。

不同于张员外看到的朵朵白云,宁郃却看到了那里正有一丝丝水灵汇聚。

又在三里外的云层中。

宁郃凝望,目光穿透了云朵,看到天上有位身披鱼鳞甲的壮汉。

他腰间挂有一个令牌,上面是纤细水流形成的一个‘令’字。

这位壮汉是河神。

水流令牌,是他的法令。

宁郃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神官’,但玉符中有些关于修炼界的记载,其中就有描写河神的杂谈游记。

有这些修炼杂谈作为打底,宁郃如今倒也如悠闲的修士一样,对于遇见神官一事,心态比较平稳。

只是难免会多看几眼。

而这位鱼鳞壮汉却没有发现宁郃的目光,反而拿出一卷名为‘雨历’的竹简。

随后他一边仔细算着最近一段时日内天地间的落雨量,一边准备额外补上一些,确保当地百姓的秋收,也盘算着即将落下的雨量,确保不会引发涝患。

宁郃瞭望了几息,知晓此情此景是河神要额外的布雨,调节雨气。

但过多的打量,毫无遮掩的探视,还是让那位河神轻微觉察。

河神感受到这并无恶意的目光,一时也把视线从雨历上移开,放到了三里外的地面车队,并且一眼就注意到了即将走到车队后方的宁郃。

因为车队里就宁郃在朝着天空的方向望来。

‘修士?倒是难见。’河神心里略微惊奇的同时,向着宁郃一抱拳,

“不知远来有客。”

河神传音,颇有好客与结交之意道:“今日小神有正事在身,不能现身一叙,尽东道之谊,望道友海涵。”

宁郃听着传音,感受着术法的韵律,瞬息也学会了传音之法,向着这位东道主回以传音道:“河神言重了。

在下宁郃,只是闲野修士,云游路径梁城。

说来,还是在下未提前告知河神,便来梁城地界,还望唐突之行未有打扰。”

“道友这是哪里的话。”河神忽然一笑,再一礼道:“小神梁河河神泽庚,等今日降雨一事结落,明日再来此地拜访道友。”

“河神客气了。”宁郃遥遥向着天空还礼,看到这位河神有意结交,继而也想具体接触一下仙魔神道,而不是单看玉符中的残缺描述。

梁河神则是歉意一礼,又开始仔细审查雨历。

“见过先生!”旁边板车上的孩童,看到近前的宁郃抱拳,却以为宁郃在向着他问好,于是也慌乱的学着大人一样捧捧手,脆生生道:“先生好!”

宁郃把目光看向这位孩童,一边坐在车上,一边也笑着拱手道:“这位小先生好。”

“娃子有些淘气,先生莫怪。”孩童的父亲向着宁郃道歉,又好奇的看了看远处天空。

孩童父亲却是看到宁郃之前像是望着天空,感觉这位先生多半是向着远方问好。

但远处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可能是他看错了。

宁郃看到孩童父亲好奇的张望天空时,也再朝远方看了一眼。

河神已经开始调用法令,汇集水气。

宁郃收回了目光,以免再次的过多打量让河神察觉,导致分心。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在梁城买间院子。”旁边的一位汉子看到孩童父亲发愣时,是笑着和宁郃点头见礼以后,就又和孩童父亲聊起之前的话题,把孩童父亲唤回了神。

“咱们周县多好,有山有水,为何非得去城里?”孩童父亲听着好友的向往,却故作摇头,实则不舍酒友离去。

“张员外人善啊。”又在另一边的马车上,几人在聊着张员外。

聊着聊着,在这感激之中,难免会聊起张员外的产业,透漏出对于张员外家财的羡慕。

宁郃也未插话,而是静听两人与旁边众人随意的交谈。

感受着车子因为加快行程,难免的颠簸。

渐渐的,宁郃知晓了张员外除了有事事亲为的跟车习惯以外,还有两家米行,一家布店,在周县里有些名气,家财颇厚,算是周县里中游偏上的富人,被人敬称一声员外。

也知晓了此地是吴朝边境的梁城地界。

梁城有二十余县,周县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县城。

因为周县的不远处有一片山群。

这蔓延二百里的山林,都规划为了周县。

其中最高的那座,名为周山。

也在宁郃静听这些消息时。

车队又赶了两里路,来到一处靠近土坡拐角的地方。

前方一里外就有一家小客栈。

车队之所以加快行程,就是为了早点到达这里。

不为避雨,也为歇歇脚,再一口气走完剩下的五里路。

而也在车队继续向着那里赶往的时候。

不一会,微风渐起。

上午温和的阳光被忽然聚集的乌云遮掩。

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道伴随着凉风卷来,夹杂着细微尘土。

在车队刚把板车停入客栈外的马棚下方,点点的雨星就从天空中掉落。

“客官们~请~!”再等众人在小二热情的招呼声中,一同进入客栈。

一场不大也不小的秋雨‘哗啦啦’的彻底落下,溅湿了目光所及的地面。

宁郃站在客栈外的屋檐下方,感受着秋末微风,看着雨珠在屋檐下渐渐滴落成帘。

天空中河神即将去远方行雨时,向着宁郃一抱拳,身影就消失在了远处天边。

而客栈内,众人却都对客栈外观雨的宁郃,投去钦佩与感激的目光。

虽说有油布不会淋湿,但在雨中走久了难免磕磕绊绊的容易雨水溅着了受潮。

“那位先生果然懂天象!”如今的护卫首领十分确认,还向着旁边同样带有感叹神色的张员外道:

“大伯!我早就听说一些大城内的先生们,对天象与观星一学钻研颇深。

更甚之,咱们吴朝的观星司,传说那里的大人们就可以通过夜空星辰的变动,大约得知近来年是否有大旱!

大伯,您说这位年轻先生,是不是也精通一些观星之学?”

“就算先生不是观星司内的大人,那也是有真学问在身。”张员外郑重看望护卫首领,小声告诫道:“况且今日又帮了咱们。

切记,不可怠慢,也不可背后议论先生。”

“大伯教训的是..”护卫首领赶忙止住这个话题,又说出了一个员外所关心的人,“今日堂弟满一岁,等大伯回去时就要行抓周礼。

而大伯回来途中碰到了先生..”

护卫首领说着,时刻观察着张员外的脸色。

等看到张员外有些意动,他才继续道:“大伯一直想让堂弟学文,而今日遇到这位大先生,或许就是缘分。

于此在侄儿看来,大伯不妨邀请先生观礼,为抓周礼中添一些文气?”

“唉?”张员外听到自己儿子的事,加上他是中年得子,一心都在孩子身上放着,继而很顺利的被护卫首领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这事,

“你说..我要是邀请这先生去观礼,先生会同意吗?毕竟萍水相逢。”

“这..”护卫首领的话语顿住,又看了看客栈外观雨的宁郃,“我见先生气质随和,又听话语间喜欢游历,应是随心所欲之人。

今日有缘遇见,我看..大伯不妨去试着邀请一番?”

“嗯..”张员外听自家侄子这么一说,加上爱子心切,继而就动了请人的心思,正准备去询问。

但当他看到另一桌旁紧紧相依的父子,迈出的步子却停了少许,先轻声向着首领道:

“你先去后厨煮几碗姜汤,给那娃娃送过去,也给车队里的人送去,莫冻坏了身子。”

言罢。

张员外看到护卫首领离开后,才正了正身上的衣袍,向着客栈外走去。

等来到屋檐下。

他走到宁郃右侧一步的位置,先是感激的捧手道:“多谢先生!若不是先生,此行一趟的货物怕是要全部糟了。”

“哪有感激一说。”宁郃收回观雨的目光,看向张员外,“张员外回县时,带上赶路的行人,求得也是一个感激吗?”

“只是顺路而为。”张员外下意识回道:“两辆板车,空着也是空着,举手之劳而已。”

“学以致用,亦是举手之劳。”宁郃这才笑着还礼,“宁郃,游方散人。”

“张艋。”张员外一拱手,等说上自己姓名后,这才略显不好意思的又捧捧手,“先生,实不相瞒,犬子今日一岁行抓周礼。

所以..在下斗胆想请先生观礼,让在下的寒舍里沾沾先生的文气。”

张员外干笑着实话实说,也未曾隐瞒邀请的真实目的。

宁郃看向有些忐忑的张员外,倒是对抓周的事感兴趣。

这事听过,却未曾亲眼见过。

于是,宁郃闲来无事,就抱着凑热闹的心思应下道:“令公子抓周是庆事,宁某怎好推辞。”

“承蒙先生赏光!”张员外高兴的抱拳,又开始让人准备饭菜。

等雨的时候,众人先在客栈里提前吃上了午饭。

宁郃和张员外等人一桌。

望着桌子上的八菜两汤,荤素参半。

看着好吃的,只有青菜、肘子、酱牛肉。

其余菜肴,就那么凑合,毕竟是古代注重临时落宿的野外客栈,肯定是比不上城里县里的酒楼。

但宁郃十年来,从一开始的一肚子辟谷丹,到筑基后的灵气充饥,嘴里早就忘了饭菜是什么滋味。

哪怕如今的境界也不用在意这些事。

然而宁郃还是觉得这里的菜肴,都是好吃的。

不过,因为接下来要赶路,所有人都以茶代酒,没尝这酒香。

可也好,没酒水占肚子,饭桌上的菜,众人吃的是比较干净。

宁郃吃了一大碗米,三两肘子肉,小半碟的油泼青菜,半斤卤牛肉,也回味着记忆里久违的饭香。

——

下午,雨停。

车队修整片刻,再次启程。

但剩下的路虽然不远,可雨后泥泞的道路,还是让车队的速度慢了一些。

直到快傍晚的时候,车队才走完剩下的五里路,来到了周县外。

雨后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等到宁郃随车队来到县南的一座宽敞府邸外。

这里却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客人,以及门口正在招待与等待的管家等人。

张小少爷的抓周一事,全部准备齐全,就等着张员外回来便能开始。

等进入府邸。

货物被管家接手记录,再分别送往县里的两家米行。

张员外和院中的来客纷纷见礼后,又拉着一位正忙活的下人到一旁,小声叮嘱他,等抓周结束后、不忙后,尽快腾出一间客房。

这是特意为宁郃准备的。

宁郃身为修士,哪怕未动用术法,听力也远超常人,此时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小声交谈,也未出声与推辞。

稍后跟着张员外来到了正厅。

宁郃看到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那位是李掌柜,那位是孙文使..”听张员外短促的介绍。

宁郃知晓这些客人里,有张员外特意请来的县里几名商铺掌柜,以及衙门中交好的一位捕快、两位文吏。

剩下的十几人,都是张员外的亲戚。

宁郃观望了几息,等张员外短促的介绍完,又去招待其余人后,指尖也浮现一滴透明的水滴,漂浮到上空。

水滴像是录影一样,表面水波流转,时刻映照着屋内的景象,记录着这里的一切。

而此刻在房屋中心的位置,有一张铺上红布的大桌子。

桌子上有不少抓周时用到的物件。

当先的一个,是只有外表样式,没有刻字的官印。

还有笔墨纸砚、大元宝、木质小刀、算盘、帐册、吃食、玩具等各种物品。

零零总总二十多件,全部在一个大红布的圆桌子上。

张员外把官印和笔墨、元宝放在正中间的位置,是希望他孩子选这三样。

等摆好物件。

他妻室也抱着一名被衣服包裹成圆球的娃娃过来。

“来爹这里。”张员外乐呵呵从妻子手里接过孩子,在众人的注目中,把孩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方儿,选个喜欢的。”张员外指着桌子上的物件。

妻子依偎在张员外的身旁,带有宠溺的看着孩子。

其余人都不再发声,一同望向娃娃。

人群靠后的宁郃,也好奇的看向娃娃,想瞧瞧他会选哪个。

小娃娃趴坐在桌子上,看了看眼前各式各样的物件,目光又往前移,顺着桌布看向了望着他的人群,最后望向人群后方的宁郃。

在他的视角内,宁郃散发着悠静的气息,让他欣然向往,不自觉的想要靠拢过去。

一时间他的表情像是发呆一样,慢慢向着桌子外侧爬去。

“小心!”那位提出邀请宁郃的护卫首领,害怕堂弟摔着,伸手虚拦了一下。

张员外更是着急,走前一步,胳膊向前伸,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嘭嗒’一声轻响,桌子上的元宝被张员外的衣袖带倒,吸引了小娃娃的目光。

小娃娃好奇的小手一下子抓住了元宝,开心的玩闹挥舞。

这次明显不算。

等张员外再次摆好。

小娃娃又选了元宝,还拿起了笔墨,但却没有再向着宁郃那边望去。

众人看到娃娃选了大金元宝和笔墨,也是纷纷向着张员外道贺。

“提前祝贺,张老爷的米行开遍梁城二十六县!”

“贵公子选的金元宝,将来定然富甲一方!”

“我看张小少爷喜欢笔墨,今后指定能当上状元郎!”

“张员外有福了!”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张员外听到众人的道贺,又看到孩子选的有笔墨,一样是笑的合不拢嘴。

小娃娃感受着开心的气氛,也高兴的一直拍手。

宁郃把记录一切的水滴收回,又看了看被众人围着的小娃娃,便转身走出正厅,准备找个安静些的落脚地方。

关于住宿的事情,既然无缘,那就不麻烦这位萍水相逢的张员外了。

也待宁郃离开十几息。

张员外好不容易回礼了众人,正准备和宁郃交谈几句,想要宴请宁郃与众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宁先生不见了。

张员外一愣,拉着旁边还在乐呵呵的护卫首领问道:“你可见到宁先生?”

“先生?先生不是在..”护卫首领面带笑容的朝门口位置一望,却发现人不见了,笑容也不免顿了一下,“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

“唉..招待不周..”张员外略微一叹,以为是自己热热闹闹的把人请来,又无暇招待,像是故意冷落,继而把先生给得罪了。

只能等到哪天遇到,再赔个不是。

而在府邸外的另一条街上。

宁郃望着雨后街上往来的行人、商贩,也摸了摸袖袋里仅有的六十二个铜板。

这都是一路上顺手捡来的,皆刻有‘大吴通宝’四字,能在吴朝境内花销。

只是依照价格换算,一金等于十银,一银等于千枚铜板。

这六十二文钱看似也买不到什么院落。

宁郃索性循着香味,走到酒肆前方,买了一个葫芦,打了二两花蜜散酒。

品着略带甘甜的清香,而不是辛辣的滋味。

宁郃把目光望向县外,远处幽静的周山作为住处就不错。

一路走向县外。

宁郃路过雨后回县的农夫,天晚回城的猎户。

不时打开葫芦塞子,品一口酒。

倒让路过的行人羡慕这位先生好生悠哉。

可惜刚走进林内,距离周山还有五里的时候,酒水就饮完了。

宁郃倒晃了晃葫芦,又看了看四周。

一股无形的风渐起,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朝葫芦内归拢,混合着残留的花蜜酒香,作为酒曲发酵,一同在葫芦内酝酿。

盖上瓶口,再次摇晃一番。

一壶五行灵酒酿好了。

继续品着自酿的酒水。

宁郃发现若是自身运转水行灵气,或是自身属水行。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后共生为水,入口的灵酒则为冰凉。

火则炽热。

土则厚重。

木则甘甜。

金则刺痛,像是一柄柄小剑在舌尖上游走。

宁郃品着五行的各种奇妙,漫步在山野之中,望着这山清水秀的一幕,悠闲之下,心神也下意识放开。

一时间此地方圆百米的花草树木,甚至是微风,都吹拂着花草,微微向着宁郃的方向倾斜,被宁郃身上所散发的灵韵所吸引。

一花一木皆有灵。

莫说前方这高约三百三十三丈的周山。

宁郃走到山下,看向山下一处被蔓藤缠绕的破败房屋,没有上前整理,而是先向着远处的周山道:“宁某路过此地,有意在此定居些时日,感悟道法。

如若不便,宁某这就离去。”

话落。

‘轰隆隆’此处方圆百米的大地开裂少许,废旧小院里的藤蔓收拢,蜷缩回了大地。

泥土顺着墙壁蔓延,把龟裂的墙壁弥合。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一座适宜落住的林中小院,就出现在了宁郃面前。

宁郃见此一景,笑着向周山报拳道:“周山道友,有劳了。”

隆隆—

地面轻微震动,像是周山在回礼。

宁郃笑着打开葫芦,向着周山一敬,洒下半壶灵酒。

泛着五彩色泽的奇异酒液落入地面,接触周山,就变为土色水流,融入了前方的大山。

周山感激般的嗡鸣一声,之后像是醉倒了一样,整座山都陷入了沉静。

宁郃见到周山醉倒,则是走到屋内,略微打量一番,看到这间小屋像是多年前猎户与村民歇脚的地方,里面还有些破损的陷阱器具。

宁郃走到其中一个架子前,伸出手掌,架子下方一本发霉的纸质书籍飘出,落于掌心。

灵气轻柔的荡开粘合的纸页,略微翻看两眼,上面讲的是一些趣闻杂谈。

比如王二麻子赚钱娶妻,或是吴三梦见飞头鬼。

只是里面的字体受时间消磨,许多字迹皆是半清不楚的样子。

但通过上下文,宁郃倒能琢磨出缺失的字迹。

看了几页。

宁郃轻扶过去,整本书焕然一新,却唯独没恢复文字。

这些字迹可以等闲时用笔墨填上,权当一种乐趣。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

宁郃也未动笔,而是躺在干净的石床上休息。

十年来的修炼生涯,宁郃依旧保持着睡觉的习惯。

因为宁郃觉得修道不是急于一时,而是顺其自然最好。

一夜无梦。

等到翌日清晨。

宁郃起床后,看了看桌上的酒葫芦,再次汇聚灵气,简单布置一个五行阵法,把葫芦灵酒放于屋内正中,让新酿的灵酒发酵。

随后宁郃看到周山还未苏醒,便带着书籍离开了院落,走了十二里,于上午来到了一处林中空地。

再向外五里,就是当时看到梁河神的地方,也是两人约定的地方。

想了想。

宁郃路过几颗茶树,摘了一些茶叶,片刻烘干。

来到官道上。

捡起几根树枝,变成一张桌子,搭起一个小棚。

旁边的泥土涌起,形成一个灶台。

宁郃把剩余的树枝填进去,手指一点,空中的火灵涌进,把树枝烘干点燃。

之后,等待温水的空隙。

宁郃坐在了桌子旁,拿出杂谈,细小的树枝变为毛笔、漆黑的石子变为墨汁。

感受着略显寒意的秋风。

宁郃泡上一杯茶水,安静的读书填字。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在中午的时候,梁河神没来,却来了六位行脚商人。

他们看到前方有处棚子,误以为是歇脚的茶摊,也是稍微拐了一下,向着宁郃的方向行来。

但等走近。

他们看到此地就一张桌子,两个板凳,再瞧宁郃身后的灶台,看书的宁郃,却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因为他们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小小茶摊的主人’,说是像店家,但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可是单纯的游玩赏景,就专门垒了一个灶台,还扎了一个棚摊,这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继而就由领头的行商代表着众人,进了茶摊,客气的向宁郃问道:“敢问..”

他说着,指了指灶台上的水壶,“能借些茶水吗?”

宁郃看着一路辛苦的行商,示意众人随意,“诸位客气了,自行取用便可。”

“多谢!”

行商们纷纷道谢,有的等待水开后去取水,有的拿小包袱一掂,直接干脆的坐在地上。

宁郃看到众人果真随意,也没有多言什么。

但气氛放松后,却有一人向着看书、写书的宁郃,闲聊般的问道:“店家是才起的摊吗?”

“嗯。”宁郃听着店家的新称呼,觉得有趣,也未否认,“摊子是临时起的。”

“原来这般。”询问的人哈哈一笑,看向崭新的灶台,上面还未有被烟熏的痕迹,“上个月我们经过这条官道,也没见这茶摊,原来是才起的,我说那!”

这人笑说一句,就开始轻拍赶路有些久,继而有点僵硬的小腿,没有再打扰这位店家看书。

随后,他们小声交谈中等灶台上的水开。

喝完有些清香的茶,休息了一会,就动了离开的心思。

只是他们起身以后,又看了看正在看书的店家,瞧见宁郃从头到尾没提钱字,却有些不太懂。

于是他们六人就对视一眼,按照平时路上所遇的茶摊价钱,分别从口袋里拿出钱,一共十二文,放在了桌子上,

“多谢店家。”

众人话落,也没离开的意思。

实在是那茶叶挺香的,他们害怕钱给少了,所以不敢走,以免店家误会。

宁郃看到钱,又瞧了瞧还未走的行商们,便应了店家的称呼,数也没数,就把钱财收了下来。

但让众人看来,他们却觉得这位店家好似一点都不在乎钱财。

像是他们不给,甚至给上几金,这位先生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奇怪..”

众人走远以后,也是路上无事,聊着刚才的那位‘奇怪店家’。

“这位店家一定是哪家里的公子!”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很可能是无聊闲来做个小生意,所以不在乎钱财。”

“不是。”有人否认,“我倒觉得这位公子哥和城县里的善人们一样,是做好事,才在路边摆摊,让路过的行人歇脚..”

“有理有理..”

众人聊着,渐渐走远。

宁郃听着众人的讨论,看了看兜里的钱财,倒觉得茶摊的想法不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等梁河神的时候,还能赚个去县里品尝美食的钱。

积少成多,说不定还能买个大院子。

想到这里,宁郃就把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林子。

片刻间树林里一些散落的树枝凝聚,向着茶摊飘来,在空中就拟好了八张桌椅,落在了近前。

同时地面的石头汇聚,变成了两口大缸,林中的露水涌入。

再按照昨日商队的板车模样,拼上一个架子车,停靠在了摊子后侧。

还有一张竖幅,上写‘自行取用,一碗两文钱’。

这模样才像是一个正经的茶摊。

宁郃起身走过去,未用术法,单纯试着推了一下车子,还挺稳当的。

而也在宁郃试完推车,又坐下继续补书的时候。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远处官道上又有一对打扮朴实的夫妇走来。

中年丈夫一边走,还一边向着年纪相仿的妻子道:“跟着我受苦了。昨日到城里以后,我未和你说,就把马车给辞了。回村的路上咱们只能步行了。”

“省些钱财是好的。”那位妻子摇摇头,眼睛红红道:“这次把浩儿送到城里学堂后,也不知道他是否住得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浩儿。”

“先生收咱们孩子是好事。”中年说着,看到前方有一处茶摊,也小声劝道:“去那里休息片刻,咱们再接着赶路。”

妻子听话的点点头,和中年一同走到茶摊前。

他们先是瞧了瞧竖幅,再看了看宁郃,也未打扰,便自顾自的取茶、取水。

只是在休息途中。

略有些学识的中年,看到宁郃好像是在修复书籍,继而想来想去,最后忍不住的问道:“店家是在修补前朝游记?”

宁郃听到询问,看向了中年。

中年一笑道:“吴朝建朝只有十年,像是本朝人士的游记不是很多。

我见不少先生都喜欢把旧本上的前朝游记,誊写到新纸上。

前些年的时候,我有幸也随自家老师修补过一本。”

“原来如此。”宁郃向中年点头,倒得知一个消息,吴朝是新建的王朝。

“店家先忙。”中年怕打扰宁郃誊写书籍,也没有再多言语,而是细细品茶。

之后,兴许是天气好的缘故,也或许是自家孩子被先生收为弟子,让他们心里多日来悬着的石头落下。

他们休息了片刻,就感到今天的状态挺好,一杯茶的功夫就没那么乏了,甚至身子也轻松了一些。

于是,他们为了早些在天黑之前到家,就向着宁郃告辞,也拿出了四文茶钱。

宁郃收下钱财的同时,也看向了远方。

梁河神正步行从远处官道走来。

他还是一身鱼鳞甲,径直走向茶摊,像是赶路途中准备休息的军士。

夫妻二人看到一位将士走来,也不免停了一下脚步,打量了一下梁河神。

这一瞧,他们看了看梁河神,却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可要是他们此刻去梁城外,西五十里的河神庙里一拜,望望那河神像,就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虽然河神像的样子略显夸张,但也有和梁河神的样貌有五分相像。

装束更是一模一样。

他们看了几眼,也没多想,索性不去想,便踏上了回村的路程。

同时,梁河神走进茶摊,感受到附近灵气的浅浅汇聚,又看着正在温水的宁郃,最后瞧了瞧四周的摆设,却是先笑着道:“道友这处茶摊,是一处小聚灵阵?”

“请。”宁郃拿起水壶,邀请梁河神落座,“闲来无事,就起了一个茶摊。听行商交谈,也能多知晓一些吴朝事。

作为回礼,帮行客恢复一些气力,减轻一些病灾,倒也不值一提。”

宁郃说到这里,笑道:“比不得河神施雨之功。”

“宁道友抬爱。”梁河神摇摇头,在桌子对面落座,“小神生前是梁城人士,虽然三百年来王朝更换,后辈相继逝去,但依旧是这方地界之人,怎能看得此方地界的百姓受旱灾之苦。”

梁河神言道此处,望向梁城的梁河方向,“再而言之,小神也是取之香火,行神官一事,各有所需。

但观之道友,是术法修士?

修天地灵气,不修香火?”

“嗯。”宁郃摆好茶杯,在梁河神的道谢声中,为他倒上一杯茶水,“偶然得修炼之法,踏入了术法之道。”

“道友资质卓然!”梁河神略带羡慕道:“术法一道是观悟天地,全靠自身的资质与悟性,比起香火修行,要难上太多。”

“在下倒觉得是香火一道难。”宁郃端起茶杯,向着梁河神一敬,“香火神职全凭自身功德。若无功德者,逝后连神职都入不了,又何谈修行。”

“非也非也。”梁河神爽朗一笑,“香火好是好,只要入神位,再凝聚法令,便是香火筑基,寿有千载。

香火不断,自身法力也会持续增长。

但香火若是断了,无法再续。

时间若久,则会消散于天地。

比起术法修士,我等神官受惠于香火,受限也是于香火。

唯一破局之法,便是性命修得圆满,踏入金丹大道。

届时,自身法力凝聚归一,受限也就小了许多。

香火若是断了,只会境界跌落,但能维持法体,成为闲神散修。

可是,金丹一道艰难..”

梁河神一叹,目光瞭望远方,带有追忆,“吴朝有三位筑基的术法修士,香火筑基的神官与它法筑基的妖修、鬼修等修士也有两千之数。

可是踏入金丹者,也只有吴城的大城隍。

且每逢年关,我等与一些妖修去帝都为大城隍拜年,大城隍也喜欢指点我等,不分族群。

但八年前,大城隍已辞去城隍令,离开吴朝,云游四方,寻金丹之上..”

梁河神言道此处,略有思绪的目光收回,再看向宁郃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看不透宁郃的境界,或者说一直下意识忽略。

再想到这位宁道友和大城隍一样远游四方。

他忽然明悟,继而起身向着宁郃一礼道:“小神愚钝,此刻才知晓宁道友是踏入金丹之道的术法大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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