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幻化元婴的这一刻。
宁郃三十三里的灵识再次延伸,扩展到了方圆四十二里。
之后还在持续的慢慢增长。
并且在宁郃的视野内,哪怕是不用开法眼,也看到了四周所存在的天地灵气。
此刻元婴的出现,就像是神魂的再一次锐变,让天地间的奇妙都呈现于眼前。
宁郃感悟到这些后,也收回了灵识,收回了奇妙的感官。
不然如今望去四周,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一片。
虽然不影响什么,亦是能如往常一般看清。
但总归是没有寻常那般自然。
随后,宁郃很快就平复心神,继续如以往般补书。
因为境界的突破,对于宁郃来说,本就是水到渠成的自然,不值得特意去关注。
如果一味的去思考突破契机,那就成了深陷其乱的执念。
这就是宁郃一直以来的道,不去想,不去观,不去争,不去辨,一切顺其自然。
且也在宁郃正在补书时,随着早起的行商路过茶摊,摊子又热闹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烟火气。
宁郃反倒喜欢这种热闹感觉,也喜欢听这些行商聊起天南地北的事情。
有时听到有趣的,还能加进自己正在补的游记里。
只是如今,这三位途中结伴的行客,却说着一位熟人的事。
宁郃一听,是关于南关少侠的传闻。
只不过他们聊的有些离谱。
有人说,南关大侠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者,一身武功后天大成,搅得坪城内天翻地覆。
还有人说,南关是一位岁数不过二十三四的少侠,但却不行好事,反而聚集了一些山匪,打劫一些大商。
没见南关少侠所找的那三人,不都是家产丰厚?
但也有人知道一些内幕,知晓南关少侠好像是为了替人报仇,不是为钱害命。
三人聊着聊着,所听的消息是各式各样,像是聊着一样的人,却不一样的人。
且他们所在的县内,还有更多的传闻版本。
这也是距离南关少侠一事不过一月有余,梁城这里距离坪城又有近千里路程。
使得真正的内幕还没有彻底传过来,他们只是听路上的行商途说。
又在随后,这三人聊着聊着,还互换了听来的消息,相互争辩与整合了一下。
最后成了一位六十岁的老者,武功大成,继而聚集了一众手下,打劫坪城的富商。
他们感觉这个更合理一些。
但合理是合理了。
又在他们想来,如果这事是真的话,那坪城如今就是危险的地方。
兴许在梁城境内走道也不安全。
他们这般想着,是快速结了茶钱,想要早些送完货物回家。
且还有一位茶客劝了劝宁郃,说,小心最近山匪患多,不行的话,店家也收摊回家藏着吧?
宁郃对于这位茶客的提议,是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细品着杯里的青山茶。
这茶叶是张员外年前时特意送来的。
而也在宁郃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传闻时。
中午。
在梁城一家米行后院的书房内。
肚子像是又大了一些的张护卫,正在桌案观看几份册子。
上面是年后行商的货物,以及上交行费的账目。
这些都是要交给刘大人过目的。
只是刘大人如今还未回来,他只能留在自己书房内。
且刘大人在年前还派人传信回来,这些账本莫要交给金曹主账。
虽然主账是自己人,但行商会一事太大,又是刘大人的半个私事,少些人参与,还是最好不过的。
护卫如今也是一心跟着刘大人,很听刘大人的话语,就等刘大人回来。
也随着时间过去。
护卫全部看完,又浅品着醒酒茶休息时。
屋外也传来脚步声,书生隔着门说道:“今日去了金曹府打听,刘大人正在路上,约莫再有十日就回来了。”
“我知晓了。”护卫放下茶杯,“进来吧,聊一聊坪城的事,最近几位大掌柜都在聊这些。”
嘎吱—
房门打开。
书生走进后问道:“是南关一事?”
“正是此事。”护卫搓着食指上的玉扳指,“一些不太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南关是一位劫富商的大盗。
且这些时日内,咱们梁城官家里的人,也没派人去查这传闻真假。
这使得咱们城里几位经常跑坪城的大掌柜,连坪城边都不敢去了。
但我听闻,那南关好像不是一位山匪,反而是为谁报仇?”
“不管是不是为谁报仇。”书生叹气道:“这年间百十条人命,再加上坪城如今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
这就算是无事,坪城也有些乱了。”
“那你今天打听的如何?”护卫询问道:“咱们官府如何说的?这些掌柜只信官府。”
护卫说着,也想到昨日傍晚时,这几位掌柜求到他这里,让他托人去官府里打听一下内幕,看看官家有什么安排。
以至于此,书生就是被护卫派去打听的人。
正好顺着刘大人的事一起问了。
而如今。
书生听到掌柜问话,也是如实道:“我听金曹的主账说,知府大人虽然收到了坪城的来信,但还是要派人亲自查,去辨辨这消息真假。
也算是协助坪城破案,捉拿南关。
至于派谁去,好似是每县都抽调几名高手?”
“我想也是,官家得给一個说法。”护卫越来越有大掌柜的派头,“我虽然劝说这些掌柜,说坪城不乱,也劝他们说,那南关不是劫道的匪徒。
但这些掌柜是信我能给他们开资证,可也知道我之前是一小小护卫,所以不相信我能结识坪城里的大官,不相信我能知道坪城的事。
但如今有官府行事,倒也安心了。”
护卫说到这里,摇摇头,也不在意。
又看了看日历。
再有十日,刘大人就要回来。
那还是用心整理册子吧。
且今年年关他也挺忙的,来来回回的应酬,应酬到没时间回周县看大伯,也未去看先生。
再加上家里都搬过来了,如今已经在梁城生根。
那就有时间再去吧。
而在翌日上午。
正在护卫又一次和几位掌柜喝茶听戏,又坐在正首处,诉说这些内幕消息的时候。
梁城城府内,也传出不少信件,分散在了各县衙门内。
距离梁城不远的周县衙门,就在今日中午收到了信件。
信上大致是,让县令派出一位能手,去坪城调查一番,协助坪城捕快。
周县县令看到这信,是略一琢磨,感觉江湖事一般很快就过去了,为何还要派人?
再说那南关看似是为父报仇,又不是乱杀无辜。
但仔细一想。
县内最近也被这南关一事闹得传闻遍地,一行大行商也不敢跑坪城的货物。
所以县令琢磨了片刻,觉得这应该是去了解。
毕竟道听途说,远不如派一人去坪城衙门里仔细询问,再配合一些时日,然后风平浪静后,再由这人回来,带来一个安稳人心的消息。
只要短时间内不出乱子,这一桩骇人听闻的‘年关百命案’就彻底了结了。
虽说南关也打响了名声,但起码不会让一些行商心有惶惶了。
县令短短时间就理解这意思,继而唤来了捕头。
等干练的捕头到来。
县令先是把信件交于捕头,等他看过后,才问道:“这次去坪城抓捕南关后人一事,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捕头是只看信件上的意,一由有些迟疑道:“大人?这..咱们能行?我也听说过那南关后人,听说他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啊..咱们衙门里可没这样的高手..”
捕头说着,有些不想去,因为他身为周县第一高手,才是后天小成之境。
对比信里的南关后人,是不够看的。
“谁说要行?”县令却摇摇头,“只是要人去,你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你以为我让你去送命?”
‘原来这般?’捕头听到这话语,慢慢也品出味了,不由确认道:“大人的意思是,走个空场?只是表明咱们周县派人去了?”
“嗯。”县令点点头,又道:“知道归知道,但别说。你说出来那就是空场,不说出来,那就是助坪城圆场。”
县令说到这里,除了一些空场的话外,也有一些自己的推断,“毕竟你也是捕头,又办案多年,也知晓这为父报仇之人,多半不会乱杀无辜。
且这些年来,也没听说南关此人的踪迹与恶事。
所以我看南关此次,应该只是为父一行。
我感觉这江湖风波快就过去了,说不定那南关为父报仇之后,已经退隐山林。
于此,此行应该无险。
你随便派个人去了解一下详情,再在坪城待一些时日,这事就结落了。”
“是!”捕头听县令大人一分析,觉得好像是这么一个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事非但不是苦差,反而是一个美差了?
因为出县一月,衙门会多补五两银子,用于出行捕快的开销。
等去了坪城又无事,不就是拿着银子歇一个月?
捕头这般想着,一边领命出门,一边想想自己的月俸。
每月有十二两官银,再加上有时城里商户送的小礼,一日三餐又能去各家酒楼蹭饭。
他想想,倒不是很在乎这五两银子。
相反去的话,还会少些礼物。
尤其在坪城里,若是不想在坪城衙里吃饭,想吃点好的下馆子,这人生地不熟,或许得自掏腰包,得不偿失。
想来想去,算了。
找个关系好的手下,派他去吧。
比如王捕快这人就不错,心肠好,人也挺老实,就当借花献佛的顺水人情。
又听说,王捕快上次醉后,还失口说出认识梁城里的一位大官?
那不管真假,是得亲近亲近。
捕头思索着,也来到了后衙,找上了正在磨刀的王捕快。
正好后院如今除了王捕快,无其余人。
捕头也没把王捕快拉到一旁,更不等他行礼,就把信件递了过去,“县令大人许我一份美差,但我念的王兄弟近日劳苦,就想送与你。而这事,千万别乱传。”
“美差?”王捕快诧异,又仔细打量信件,遇到不认识的字,还问了问捕头。
等一份信件看下来。
看到要去捉拿凶名赫赫的南关。
平日里看似一身豪爽气的王捕快,却是惊讶与害怕的问道:“这是美差?”
看完信,王捕快是压根不想去。
因为他平常就是附近几县押押囚犯,闲时找人吹吹牛,偶尔搭手帮帮县里的乡亲,就这样乐哉乐哉过了半生。
可如今让他去抓那南关,这不是开玩笑吗?
于是他是委婉的拒接道:“大人,您看..我这身手过去,真去了坪城,能拿到谁?”
“谁让你抓人了?”捕头失笑道:“怎么你这木头不懂得变通?让你去,你还真去拿人?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是那南关站在你面前,让你去拿他,怕是你也拿不动!”
捕头说到这里,当看到王捕快不解的样子,更是打趣笑道:“别说是南关,就算是寻常的江湖高手,你怕是也拿不动!”
“那..?”王捕快小心道:“大人的意思是?”
“意思嘛,当然就是意思意思。”捕头摆摆手,让他附耳过来,小声道:“等你到了坪城,佯装巡查一圈,兜兜转转一月就回来了,县里还给你多补五两银子开销,这不是妥妥的美差吗?
你若是平常又在坪城衙门里吃饭,这五两不就省下来了?”
“哎!”王捕快这一想还真是,不由紧接着就向捕头道谢,“多谢大人!”
“别谢不谢了。”捕头毫不在意道:“年间的这些时日你又没休息,正好趁着这来去一月,在路上游游玩玩,看看那坪城里有什么稀罕物。
我记得你还没出过梁城吧?”
“是。”王捕快如实道:“未当捕快前,我是县里的猎户。二十六岁得大人提点,入了差之后,这些年来都是在附近几县押送犯人。”
“诶?这不对啊。”捕头却再次打趣道:“经常听你和人吹嘘,说你是江湖中的人,也行江湖上的事。”
“那只是偶尔..”王捕快打着哈哈,“有时路上碰到一些江湖侠客,听他们说的,然后我就学的..感觉那般潇洒。”
“潇洒好。”捕头拍拍他肩膀,“正好趁着这次差事,出去瞧瞧转转。
你年龄也四十好几了,不能单困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该出去看看了。
等回来了,你也好给人吹嘘。
不然等别人知道你这位江湖中的人,连咱们梁城都没出过。
等到时戳破你了,丢的都是咱们衙门里的面。”
“是..”王捕快有些尴尬的应声,“多谢大人!”
而随着时间过去。
时至傍晚。
茶摊这里。
宁郃正在补书的时候,就看到一位熟客策马来了。
正是平日里喜欢闲聊的王捕快。
再一瞧他高兴的样子。
宁郃一望,看到他气运指向西南边,应该是这次要远行,且往后途中还有一件不亚于结识刘大人的小善缘。
也如宁郃所观的远行之意。
王捕快策马刚来到茶摊,就一边进来,一边豪爽道:“店家,往后这些时日里,我就不能来照顾你生意了。”
王捕快说着,拿出三个干瘪的水囊,一边灌茶,一边豪气四起道:“这一趟可跑的远喽,大人让我去捉拿南关后人!
南关此人,店家知道吗?
那可是一位凶名赫赫的高手!短短一个半月内名传了附近三城!
这次,可是一个棘手的案子!
哪怕是我,也要掂量几分。”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店家,看到店家望着他的平静模样,以为店家被这消息镇住了。
于是他怕店家害怕,还又换为了笑容道:“此行去坪城,听说那里的腊肉挺好,等我回来时,给店家捎上几斤。
但到时该多少是多少,如今茶钱还是要结的。”
话落,他把茶钱结了,也出了摊子,把水囊绑在马侧。
宁郃收过茶钱,是笑望着正准备离去的王捕快,“等差使回来,要和莪说说路上棘手的事。”
宁郃言道此处,用毛笔点了点游记,“我把它记到书里。”
“有劳有劳!”王捕快瞭望着远方,“走喽走喽,店家后会有期!等我这趟江湖行回来了,再与店家细说分道,说说这江湖之远。”
话落,王捕快是高兴的策马离去。
宁郃看到王捕快离去后,依旧补着书籍。
只是往后几日,兴许是少了王捕快,每日早起的摊子是清净了不少,也不用多备两壶温度适宜的茶了。
这般清闲的日子,直到二月二十四。
傍晚。
城隍与河神携棋来至。
只是等他们到来,来到摊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进来。
他们反而是好奇的望着宁郃,觉得道长好像和以往一般,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难道说..道长突破了?
他们心里想着,是知晓道长已是金丹大圆满。
如今若是突破的话,那岂不是?
他们惊奇的相视一眼,最后是由宁郃相熟的河神上前,向着宁郃小心问道:“道长..是幻化了元婴?”
“嗯。”宁郃倒好两杯茶,示意两位好友来坐。
这几日随着王捕快离开,能聊的人太少太少。
谁知两位神官歉意抱了抱拳,就匆匆一同离去。
因为他们觉得道长凝了元婴,那如今应该是稳固境界的关键时刻,还是不宜打扰为好,以免坏了道长静修。
虽然他们知晓道长不想冷落了他们,但他们却不得不思考周全。
宁郃看到他们忽然离开,倒也没有挽留。
张员外送的青山茶就那么两斤。
少两位神喝,自己倒是能多喝一天。
可也是想起天数,宁郃忽然想到了两年前的那只人皮阴魂,想起他的怨恨。
记得自己当时想的是,随着境界加深,就加深一下术法。
继而宁郃望向了林中小院位置。
不多时,一只百灵鸟飞了过来。
宁郃捏起一片指甲大小的茶叶,霎时天地五行如漩涡般汇集,在其上刻了一个绘有上千纹路的封印秘法。
等术法刹那刻好。
宁郃把茶叶放在了百灵圆圆小巧的喙中,“去往泠城阴司,加封刑狱阵法。”
“鸣~”百灵应声,茶叶随着它张开的喙中掉落。
它又低头在半空中叼起,便向着正北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