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众人皆赞,感觉西周此法是可以的。
再当西周说完此事。
云鹤忽然有感,想到五洲仙界越来越广,四州与无边之海皆长,但唯有中州依然如此之后,就看向玄门主道:
“我记得玄道友曾言,五洲之浩瀚,却独有中州居中。
且中州的灵气也与其余州无二,也与增长的疆土无二。”
云鹤说到这里,不由笑道:“而今日听西周道友一言,又想到五洲日益见长,继而今日忽然想到了此事。
也曾记得道友有意将宗门移出中州。
于此,今日想问一问道友,道友真有此意?”
“将宗门移出?”众人听到此事,也看向了正在思索的玄门主。
这件事,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并且也有些好奇,玄道友为何要移走?
因为玄门在中州已久,其布下的法阵、孕养的灵矿、以及好不容易养成的肥土灵田,这都是玄门主的家当,也是‘不好搬走’的家当。
否则这么一搬,费事不说,那更会在原地留下千疮百孔的‘术法坑洞’。
到时候还得重新修缮一下,这就非常费事了。
尤其如今正是众界开启,五洲正为仙界的时候。
那么下界的人忽然来到这中州之地,当见到这满是疮痍的大地山川,这就有点损坏他们仙界的声名了。
所以玄门主这移宗一事,确实是一个不小的事。
除非是什么都不搬走。
可是这样对于玄门主来说,就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但不是这些东西珍贵,所以很难,只是单纯的有点可惜。
因为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这些灵草、灵阵、灵地,真的不值一提。
可说到底,已经养了千年了,哪怕是死物,也多少是有感情的。
众人所在意的是这个。
也由此,还不待玄门主搭话,也不问玄门主为何要搬。
苍山就排忧解难的先提出了一個中和的办法道:“这样,我等明年到北河后,先寻几位在中州有宗门的道友,或是有意创建宗门的道友。
看看他们是否有意接手玄门灵地。
若是有意,不妨先让交于这位道友,让他代为掌管,或者是直接给予,这般有道友掌管,也不会辜负了这灵地,辜负了玄道友的心血。”
苍山说到这里,又有点不确定道:“当做为这位道友创建了一个宗门?”
“我觉得苍山道友说的有理。”西周想都不想的点头,看向玄门主,“我觉得这样挺好,这般一来,你想家的时候也能回去看看,无事时也能去做做客。
说到底还是你的地方,这位道友总不能不让你进门吧?”
“也是。”云鹤深有同感,觉得西周话糙理不糙。
但玄门主却摇摇头道:“诸位,不是让与不让的事,且此灵地与灵阵我也无意搬走,也准备赠予哪位有意创建宗门的道友,所以我前些年才和云鹤道友聊起此事。
因为我等之中,也只有云鹤道友有意收徒。”
“确实如此。”西周点点头,觉得玄门主说的也很对。
玄门主是没理会西周,又接着道:“我如今只是单单想将宗门移出。
因为中州之域虽然广,足有方圆二百万里。
可是如今随着人越来越多,中州的一些山野之地也开始有人相继落居,在附近开垦良田。
想来用不了百年、千年,我玄门附近也要被种满田地。”
玄门主说到这里,话语又一转道:“再言,如今我五洲的灵气是越来越浓厚,宁道友也传授过我等妙术阵法。
那等我融会贯通之后,在如今的宗门布下,又温养个千年。
那到时候,再遇到附近百姓迁移到我那里,我再移宗的话,那才是真的舍不得了。
所以早上千年迁移,还是势在必行。”
“我还真没想过此事!”西周一听此言,是发现玄门主说的更对,继而不由高声赞道:“没想到你一厨子不关心今日做的什么菜,反而时刻想着千年后的事?
也幸好是我等老爷心善,念在同为道友,不与你计较那么多。
要是你在哪位大员外家里,还时刻想着有的没的,那大员外早就把你叉出去了。”
“..”玄门主听到此言,是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西周,又仔细想了想,念着都是好友,也就没说话。
宁郃等人想笑,但想着都是好友,也没有笑。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起来。
等笑声落。
苍山将茶水又摆上一杯。
云鹤品了一口茶水,才言道:“先不说这家客栈的茶水好坏。
先说宗门之事,我其实觉得玄道友这般还好。”
云鹤一边说着,一边嚼着茶叶子,“我前些年云游北州,曾去过午宗主的道观。
他在四百年前就已经金丹圆满,并且在四百年前于俞山建了一座道观。
那时俞山这里还是一片山川荒野,横纵有四千里,且山川外的三千里内也无朝野。
可是在三百年前,六千里外的一朝战乱,有一路大军落败逃亡,前往了这边山川。
如今三百年过去,俞山这里已经建了一小朝,这山川里也建了数座城池。
如今午宗主的道观早就被这小朝野包围。
平日里还有不少人去他那里上香,把他们当成寻常的道士。
甚至一些员外们还对午宗主呼来唤去。
平常抓鬼作法,也请午宗主去和一些江湖骗子一同施法。
午宗主都曾言,当时见这些江湖骗子作法,在台上跳来跳去,就像是看茶楼里跳大戏一样。”
“跳大戏?”玄门主听到这个词后忽然笑了起来,更是击掌赞叹道:“好,这词妙啊!没想到午宗主还有这般奇思?”
“确实是妙!”西周也是赞叹不已,可学了一个新词后,又不由好奇道:“午宗主没有施法将道观藏起来?
若是施法,以午宗主的术法,如今元婴小成的境界,还能被凡尘找到?”
西周说着,还摇摇头,“我之前还不知道他的道观已经被朝野包围,倒是一直没有问过他。”
“他并未施法。”云鹤品了一口茶,“午宗主曾说,想让观里的弟子感悟红尘,磨炼心境,于是就一直未曾施法将道观隐逸。”
“那结果如何?”宁郃问道:“他有多少弟子出尘入尘后再次清醒?”
“唉..”云鹤一叹,“午宗主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但也和我讲过,他如今有意将道观搬至北州更北,让门下弟子远离红尘。”
“看来红尘确实为心结。”苍山默默点头,“他一些弟子没经过凡尘考验。”
“没经过,也是要再去的。”玄门主遥望中州他宗门的方向,“洗涤心境是我辈必须。”
“此言也不对。”云鹤否决,“要知,对于才入修行的晚辈而言,红尘繁华,一时忘却艰难。
于此,我是赞成午宗主脱离红尘,将宗门移至世外的方法。
毕竟,在不知自己弟子能否经过红尘的考验下,我觉得还是先修得练气之后,寿命延长之时,再用这些时日去历练。
到时,这寿命延长,一辈子中见得事也多,这自然而然也就明悟一些了。
就算是将来醒悟的晚,也有时日去补救。”
“的确如此。”之前否认的玄门主,这时却又点头道:“天下各宗基本也是如此行事,午宗主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般想要搬离。
同是这般,莪玄门亦然。”
“可是午宗主还是走了这一步弯路。”苍山怅然道:“但也不能怪午宗主,因为诸位也知午宗主入道坎坷。
早些年被凡尘所困,百年才入练气。
之后二百年又照顾自家子嗣,被烦事缠心,等岁数至三百一十二,才堪堪筑基。
虽然之后皆为正途。
可是在筑基与练气之前,这最为重要的时日里,岁数不多的时日里,午宗主每次都是这般险之又险,晚上几月便是神魂寿尽散于天地。
于此。
我觉得午宗主之所以一开始让弟子早些历练,兴许就是午宗主知晓自己因凡事所困,亦不想让弟子走自己的路,继而才想让弟子早些入凡尘历练,这般也能早些出尘。
只是..这倒也有些过于急躁的心思了。
还不如反其道而行,如我五洲的众多宗门一般,先修炼,再入凡。”
“入凡?也不对。”宁郃这时开口,“他所选弟子本就是凡尘弟子,所以一开始便是出尘,只是不再入尘而已。”
“那要是一开始便出尘?”棋道人忽然询问,“如生下之时,就接入修行之途。”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玄门主。
玄门主点头道:“我宗弟子有时下山历练,遇见战乱,会捡回一些襁褓婴儿。
只是此事..还是要分人。
就算是悟性与根骨尚可,但这位弟子从未下山历练过,未有入凡尘之心。
于此,这般的赤子之心,能称得上是赤子之心?
所以在我看来,此心,虽好,也不好。
因为这赤子之心,说到底是后天养成,是我宗修行悠静,才让这位弟子有了赤子之心。
但若是去了凡尘,经一些凡事琐碎,此心不仅易破,甚至还会影响道心。”
“玄道友所言正是。”宁郃点头,“无论出尘或入尘,仍旧一尘不染,赤诚善良,才可称为赤子之心。
后天赤子,不可。”
“然也!”玄妙郑重点头,“所以一开始便引入道途,其实与后天引入道途无二。
就如诸位容法之主,这般出尘入尘,不也修得心境不染?很少为外物动心。
就算是动心,也如宁道友所言,命里无时莫强求,随缘过得休生受。”
“极是。”众人先后点头,从今日的这小论中各有所悟。
直到片刻,‘嗒嗒’的敲门声响起。
外面小二喊道:“几位爷,还添茶吗?”
听到询问,众人朝窗外一瞧,才发现不知不觉傍晚了。
一顿饭占人家雅间一下午的时间,确实人家会过来询问。
但要是小二不来敲门,宁郃等人能这样再坐个七八天。
于是众人也不耽误人家生意,就先后出了雅间,和掌柜抱抱拳,再把账一结。
等来到大街上。
众人看到近来无事,那就一商量,等午宗主从北河回来的时候,去他的道观里玩上两天。
而也在宁郃等人一边闲逛,一边等待的时候。
时隔三日。
在数百万里外的梁城。
这日上午。
城东的一家当铺后院内。
看似瘦了一点点的张护卫,正一边在小院里慢走着,一边打量着院里墙上的爬墙虎。
这也是锻炼时无事,四周瞧瞧看看。
同样,这家店也是他的,或者说是他妾室的。
只不过他老丈人前两年撒手人寰,使得这如今林员外家里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他的了。
那一小部分,则是另外几个女儿,几个倒插门女婿,也就是赘婿。
并且平日来,张护卫也经常扶持这几家,这基本上都是一家亲,全靠张护卫张罗。
使得这其中一位林家的倒插门女婿在外,却经常以张家人自居。
一提起来,‘就是我姐夫是张掌柜!’
但好在也不惹事,就是单纯以张家人自居,表明这忠心。
这也导致张护卫如今在城里的亲戚也不少。
再加上这十年岁月,算是差不多融入梁城了。
现在城里人一提张护卫,那就是梁城张家人,很少再说周县事。
而此刻。
张护卫正在这院里锻炼身体。
虽然锻炼了有几月,也没见太大的效果,可也是在锻炼了。
因为张护卫前些时日也发现自己有时候会头晕,且气闷的慌。
他以为自己有什么恶疾,还吓得特意去找城里的名医看了看。
那名医就说了一句,“胖的。”
于是,张护卫就练上了。
只是他平常都在米行后院里练。
并且一般情况下,这家当铺也是他妾室守着。
只是昨日他妾室生病了,张员外心疼,就让她在家里歇着了。
这锻炼的地方,也就顺道换了一个。
但此刻,也在张护卫锻炼的时候。
前院的当铺里也传出说话声,看似是来生意了。
不待张护卫收收功,准备去会会这位顾客。
书生就从前院走来。
张护卫看到是书生,也知道刚才前院里说话的是他,不是顾客,继而就继续在院里走着。
但也是书生正好过来,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张护卫一边走着,还一边摇头叹息道:“今日早上来当铺的时候,我路过主簿府,又顺路打听了一下,这还是没有刘大人的消息。”
张护卫说着,走着,看向行礼的书生,“你说说,这刘大人如今都出去三月了,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信,听府衙内的人说,更没有去往吴城述职。
这到底是去哪了?
尤其我前几日遇到知府大人的时候,还远远看了大人一眼,看大人也不担心,好似知道刘大人去了哪里..”
张护卫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
毕竟知府大人知道归知道,但他也不敢上去问啊。
而书生听到掌柜说起此事,倒是又一捧手。
他如今就是为此事而来。
不过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几息,才言道:“掌柜,我也只是听说,更是一个猜测。”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不远处的库房,“这院里就您吧?”
“刘大人的事?”张护卫忽然一停步,又朝四周看了两眼,示意书生靠近点讲。
书生也是快走几步过去。
等走近。
张护卫觉得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就又带书生进了这后院的小库房里。
这也是张护卫最近听说,大半年前曾有‘京城巡查’调查过他,继而他这段时间非常小心,总感觉隔墙有耳。
甚是睡觉的时候,他都想掀开床板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位巡查大人正在偷听。
且也待两人走进库房内。
张护卫也左右打量了好几眼,看看自己在院中锻炼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一位巡查偷偷的藏了进来。
书生却是看的颇有无奈,觉得大人小心过头了,可也没说什么。
张护卫是仔细瞧过附近后,才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又有什么猜测?”
“是这样..”听到问起正事,书生也摆正神色,且同样万分小心的压低声音言道:“前几月,刘大人是先去往知府大人那里,随后才出游的。
而我今日找县衙内的文吏办事,在旁敲侧击中,听他说漏嘴,他说几月前听到刘大人和知府大人争吵。
且那日良大人也正好去朝廷述职。
所以我猜测,刘大人应当是巡查的事不顺,没有接到朝廷的述职令,又见良大人都被调去吴城之后,继而刘大人心中不满,才去询问了知府大人,之后更与知府大人争吵。”
“那为何又外出?”张护卫摇摇头,心里也多少有点猜测道:“吵归吵,但知府大人对刘大人一向不错,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动真怒吧?”
张护卫说到这里,也慢慢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难道他们争吵之后,刘大人在知府大人那里还是不顺?知道知府大人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走的?”
“以我想来,应当是如此。”书生郑重点头,“知府大人毕竟只是咱们梁城官,但朝廷事却帮不上什么。
于此刘大人才会外出寻找其余‘高人’。”
书生说到这里,又想了想,才言道:“听掌柜您说过,刘大人是有一位义父身居历城地界。
且刘大人的这位义父又是曾经的户部侍郎,想来在朝里还是有什么牵扯,能帮到刘大人什么。
所以在我看来,刘大人应该是去寻他这位义父了。”
“他这位义父可不敢和外人提..”张护卫皱眉,“关于刘大人义父的事情,咱们梁城里的人虽然也知道一些风声,但他们却不清楚刘大人的这位义父官职是何,又身居何处。
这些事还是前两年我和良大人一同去喝酒,良大人偷偷告诉我的。”
“我自然是知晓此事不能外传。”书生郑重抱拳,可也是听到掌柜提起良文吏,于是又斟酌言道:“掌柜和良大人的关系要好,经常一同喝酒..”
书生说着,言语更加小心的询问道:“良大人走时,有没有和掌柜说些什么?”
“你是说咱们张家去往吴朝的事?”张护卫看向书生,当看到书生点头,继而却叹息一声道:“他走后两日我才知晓。
且要不是我那日正好去金曹令办事,我还不知道他已经去往吴城述职了。
你看看,这走时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还指望他能带咱们张家去往吴城?”
“也是..”书生揉了揉眉心,几息后,才接着问道:“那良大人有没有说过咱们能不能去吴城?我说的去,是到了以后会帮咱们的那种。”
“去吴城..”张护卫回忆片刻,“有一次喝酒时,他倒是无意间提过吴城的事..但却是劝我的。”
“良大人说了什么?”书生好奇。
张护卫也未隐瞒道:“说是吴城行商繁乱,咱们到了那里也没有什么出路。
相反,我若是在那里再行咱们梁城这般吃喝之事,兴许还会惹出一些麻烦。
所以他告诫我,哪怕是刘大人将来要带我去,我最好还是在咱们这里待着莫动。
不然不仅会害了刘大人,更会害了咱们自己。”
“那掌柜的意思是?”书生看着张护卫。
“这还得看刘大人。”张护卫摇摇头,“若是有刘大人保着,又有他那位义父,那咱们混个落脚地是没问题吧?”
“定然没问题。”书生点点头,“吴朝繁华,听说有万余商铺。
刘大人的义父又是这么大一个官,再算上刘大人如今的官职,想来到时给刘大人安排的也不会太低。
这找个落脚地,自然是无事。
掌柜,这却是您多心了。”
言落。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把这一切希望都交给刘大人了。
而也在两人憧憬的时候。
时隔十日。
数千里外。
历城地界,一处小县外的河边。
这日上午。
刘大人正在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一同垂钓。
这位老者,正是刘大人的义父,那位退下来的户部侍郎。
哪怕他如今年过七十,身子骨却依旧硬朗。
且如今的刘大人也算是静心了,把此次述职令被拒的难受放下了不少。
此刻倒也悠闲的陪自己义父钓鱼。
这直到中午。
该收杆回往县里吃饭的时候。
不远处的一位侍卫也快步赶来,为刘大人与侍郎收杆。
等背上鱼竿,再看老大人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位侍卫就知老大人有事要和刘大人说,于是也和周围另外几位侍卫对视一眼,散开远处。
直到侍卫离的远一些。
侍郎才舒展了一下坐久的筋骨,在刘大人细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沣儿。”侍郎起身后看向刘大人,“百日了,该回去了。莫要一直陪着我这老骨头了。”
“义父您这话说的..”刘大人连连摇头,“能陪义父钓鱼,把那烦躁心散了,是孩儿该感激义父才是。”
刘大人说着,还请罪道:“孩儿才来找义父的前一月,三天两头提起那朝廷事。
也经得义父训斥,孩儿才知道自己的定力依旧不够,远远不够。
哪怕是之后两月只是单单陪着义父钓鱼,孩儿也领悟了许多,学会了许多,知晓了老师曾经写给我的‘气定神闲’四字。”
“能明白就好。”侍郎摇摇头道:“莫记恨我责骂你就好。
还有梁知府,他同样是为你好。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给梁知府认个错,莫要再像那日一般了。”
“是!”刘大人郑重应声。
侍郎看到刘大人如今心稳,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离去前,先去拜别你老师,给你老师上柱香,说说话。
至于朝里的事,你不用问,也不用管。
虽然拒令之后,又起令,有些麻烦。
但你在梁城内的功绩是真的,这个做不得假。
且这些时日为父看似整日带着你钓鱼,可是闲暇时也拉下老脸,写过几封信,派人去往了吴城,交于了正值户部侍郎的询大人府里,以及主管任免官员的吏部。
为父曾经在吴城广成书院里当过两年教书先生,吏部侍郎王大人,算是为父的学生吧。
他二人半月前也和我回信了,最晚明年年底,吏部的调令会下来,户部的述职令也会再次下来。”
侍郎说到这里,看到刘大人有些难掩的激动与感激后,则是失笑的摇摇头,“心还是要练,先回去吧,再晚的话,饭就要凉了。”
言落。
侍郎满脸慈祥的向县里走去,后面跟着的是开心的刘大人。
只是走着走着,侍郎却忽然问道:“听说你用的人中,有一人是执掌行商会?姓张?”
“是。”刘大人拱手,又压了压高兴的心神,尽量表现出义父所喜欢的平静神色道:“义父,此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是有些问题。”侍郎点点头,问道:“你要带此人去往吴城?”
“这..”刘大人顿了一下,也没有直接回答。
可在心理上,他是想带着的。
这个倒不是念着交情,因为两人也没有太大的交情,充其量就是十年的上下属。
但恰恰就是上下属,刘大人又觉得张护卫办事的不错,再加上身旁已经无可用之人后,继而是想带着的。
而侍郎看到刘大人犹豫不决,则是提点道:“世上能人多的是,不需要在意一人。
虽然新招的能人,不一定和旧属下一般忠心,可旧属下也不一定是一辈子的忠心。
且看如今,此人为贪。
在梁城你尚能压住这些,也能运转行商会,让他游刃有余,继而也无事。
但到了吴城,遍地都是官宦之后,他万一得罪了人,你压不住以后,他反而会害了你。
所以,莫带了。”
侍郎说到这里,也看向刘大人,想知道他的决断。
刘大人是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义父说不带,知府大人也说过此人不行,那自己就不带了。
只是如今自己还没去吴城,如今还需要张护卫办事,那回去后就先不言说。
虽然自己已经给张护卫很多了,就算是不带他,亦是没有对不起他。
但万一贪得无厌之下,又心生憎恨,在自己最后任职的一年内不好好管理行商会,那就不好了。
毕竟临时去了他,再找个人来管着商会,也不是太好找,尤其这般大量的金银买卖中,更是不敢轻易换人。
万一找个看着老实,也信得过的,最后却倒打一把,还不如这十年如一的张护卫,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再说自己明年年底就可以走了,也没必要冒这险。
也是此刻。
刘大人倒是真正明白了良文吏当时的心情了,明白他接到调令后为何不敢向自己提。
这分明就是既要用自己,又不好意思言说,那就先稳着。
等离开之后,那就无所谓了。
说句不好听的,死活关我何事?
刘大人想到这里,也决定先稳着。
之后,回到县里。
刘大人吃完饭以后,也是先去了老师的安葬之处,向老师拜别,又说了一些义父与知府大人对于自己的恩情。
这直到傍晚。
刘大人才收拾好心情,向着梁城回往。
而随着时间过去。
初冬。
刘大人也回到了梁城,且依旧和以往一般,没露出明年年底就会接到调令的高兴样子。
哪怕是张护卫偶尔来找刘大人套近乎,刘大人亦是和如往一般,见了就聊聊,见不到,也不会刻意去寻之。
一切亦是和往常一样。
至于知府大人。
刘大人是上门请罪了,并且也把调令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也是他义父让说的,亦是自己想说的。
知府大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明年年底之前,有事可以问我,后悔也可找我。”
刘大人听闻此言,郑重拜谢。
亦在今年过年,刘大人也是以晚辈礼,带上家人在知府大人府上过年,吃了一顿团圆饭。
张护卫依旧什么都不知情,过年时也依旧勤勤恳恳的应酬与收礼。
只是他这一应酬就应酬到了四月份,又把之前减下来的那么一点点,给变本加厉的还了回去。
但亦在这个时候。
仙历、七年。
春末。
北州。
宁郃与众人正在一家茶楼里听戏曲的时候,忽然有感,算到午宗主已经从自己的界内回来,并且回往了自己的朝内。
算到这一景。
宁郃也与众人一同向着三千里外的大山行去。
等下午。
到了一个小县的上空,众人也看到了地面上的午宗主。
如今的午宗主,倒没有在自己的宗门,反而在这县外摆摊。
摊名还很直接,为‘真人妙手、包治煞气入体’
再加上午宗主一身道袍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的,再加上相貌五十有余,还真有点像是那江湖郎中的架势。
看到这名字,还有这扮相。
宁郃等人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西周却忽然一栏,言道:“这朝里有跳大戏的,午宗主又在这里演半仙,倒是相彰得益,只可惜老头这扮相不行,半天还没有一个生意。”
西周说到这里,直接摇身一变,气息被遮拦,变成了一位相貌普通的壮汉,“好久未见,得逗一逗他。让他测不出来,治不了我。看这老头会不会满脸惊疑不定。”
“这般不好吧?”云鹤皱眉,但也瞬间变成了一个壮汉子。
苍山、棋道人、玄门主是压根都不说话,直接就变了壮汉。
宁郃则是为了砸场顺利,还特意给西周布了一法。
首先,先来一道火灵入体。
中者,每日血脉中都有灼热之感。
到时等午宗主探出来之后,再换。
之后,宁郃也变成了一个年轻壮汉。
于是,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万事俱备,走。
也待片刻。
小县外。
正在闲着无聊看蚂蚁建窝的午宗主,也发现远处有一行江湖豪客般的汉子行来了。
为首的正是西周。
西周走到摊前,也没有多言,就直接道:“突那老头!听说你能包治百病?”
“..”午宗主先是沉默了一下,但当看到西周体内真有一股火灵作祟后,就郑重的虚引摊前椅子,“这位大侠请坐,且让我一观便是。”
“好!”西周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摊前的小板凳上,再把胳膊一放,“我可是告诉你!”
西周说着,看了看身旁的年轻汉子宁郃,“这是我大哥!我大哥武艺高强,天下第一!你要是看不好我的病,这天下没人能救得了你!”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壮汉云鹤,“这是我二哥,号称天上飞!天下第二!轻功一绝!”
言落,西周再看向玄门主等人,看着他们配合自己昂首挺胸,等着被介绍的样子。
西周却话语一转道:“剩下之人,远不如我这三当家雷上天之勇,我看,不提也罢。”
“..”玄门主等人沉默了。
“..”午宗主也是沉默了一下,更不在意凡尘武者,但想着救人要紧,可也想让这不懂礼数的汉子吃点苦头,于是就慢慢悠悠的做出了江湖郎中的样子,很随意的搭在西周的手腕上,像是真看病切脉一样。
但实则以午宗主元婴小成的境界,还有容法之主的道境。
别说是火灵入体了,就算是阴煞入体,甚至三魂六魄全跑了,午宗主也能通过此人的气机,将这魂魄给追回来。
可如今,先让这汉子吃点苦再说,让他知道什么是尊重长者。
于是,午宗主就这样慢慢的切着脉,也不说话,眉头反而还是一皱,好似碰到什么疑难杂症。
西周也是很配合的不停做出痛苦的动作,好似被这火灵煎熬许久。
就这样,百息时间过去。
午宗主才慢悠悠的收起手,向着西周问道:“这汉子,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我观你是火煞入体之象。”
“你问我去过哪里干什么?”西周更加皱眉道:“我就问你,你这老头到底能不能治这个什么火煞?”
“怎么不能治?!”
午宗主听到这汉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哪怕心性再好,但也吹胡子瞪眼道:“区区小病而已,我随意就能祛的,要是祛不得,你等可以把我这横幅拆了!”
“好!”西周应了一声,再次把胳膊伸了过去。
午宗主也是暗地里运转术法,对应祛火之法,准备将这火灵祛走。
且他如今也是实在不想搭理这汉子了,也不想让这汉子吃苦了,只想早点将这汉子打发走。
只是再得一探后,他却是真的眉头一皱。
‘怎么又是水行了?’午宗主纳闷了,但也不是什么事。
等治好了这汉子再问。
只是还没等他对症下药,转换术法,破了这水灵。
他又发现这汉子体内是木行了。
且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这汉子体内又是金行了。
之后更是风行,土行,甚至还有阴属和雷属交织。
当见到这种繁杂的灵象,午宗主是彻底愣住了。
因为寻常人要是这般灵象,怕是早就魂归阴司了,哪还会这般生龙活虎的要拆自己摊位?
可随后,他看到六人满是笑意的模样,再想到能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五行化万法,以及这世道上没事找事的仙者只有一位。
再加上眼前是六人。
顿时午宗主也不切脉了,只剩无奈的抱拳道:“几位仙者,何故拿我午老头打趣。”
“哈哈!”西周看到午宗主猜出来,也不再隐瞒,反而指了指远处的城池道:“午道友,听说你们朝里有跳大戏..”
西周环视一圈,“带我等去瞧瞧?今日我等就是特意来寻道友玩的,瞧这稀罕的。”
“跳大戏?”午宗主轻哼一声,“对我朝里的江湖骗子来说,这区区跳大戏还真不算是什么。
就像是前几年的那个王大仙人,动不动就是一把普通的鸡毛掸子抓恶鬼,一勺寻常河里泥水祛百病阴邪,以及他平常睡上一觉,等醒来时,逢人就说神游万万里天地,梦醒不知地北天南。
此人一生最少行骗了百家,早已罪孽深重,还害死了不少人。”
“还有如此厉害之辈?”西周脸色一正,问道:“此人在何处,我倒是想见一见,和他过上两手。”
午宗主一听,是指了指南边,“此人正在阴司受刑,几位刑差也在给他演着一把剔骨刮刀削恶鬼,一锅热油炖祛三魂,还有一日一进寒窟,将他冻的魂魄出窍,魂冒金星,等带出来时,是真的已不知天南地北。”
“那倒是可惜。”西周感慨,好不容易想出个手,祛个邪,那人却已经魂兮归兮。
而也在众人随后变回原先的样子,又相继行了一个礼后。
午宗主一边回礼,一边也行东道主之谊,收了摊子,带诸位仙者去往了自己的宗门做客。
之后。
也算是今日先找上了午宗主。
宁郃等人也和午宗主大致说了一下融界一事,以及今后的宗门迁移。
因为五洲上的宗门,基本都是要迁的,只是时间早晚。
目前暂定的,且如若要迁的话,是将众位宗主的宗门先迁移到四州边境。
那里距离无边之海还有百万里,且距离人烟之地亦有百万里。
而四州也基本是一样的疆土。
就拿如今的北州而言,从北州靠近无边之海的边缘,到北州与中州的交界处。
直向大约有五百七十万里。
明年这个时候,则是六百万里。
尤其随着灵气的加深,增长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可能是百年以后,就是每年增长百万里。
而也在宁郃等人商量着这个事情时。
半月后。
初夏。
小灵界内。
经过四余年的修行。
褚源与高矮汉子三人,也已经练气大成。
距离圆满只剩一步之遥。
虽然各自还想弄死对方,但这几年内都没有游历的机会,所以三人倒是假惺惺的当了几年的亲兄弟。
但在这日上午。
山前的大树下。
三人正在和气的交谈心得时。
一位内门弟子却忽然从远处前来,望向了同样望来的三人道:“仙界师兄有令,让你等明日去往主峰,等待仙界接引使。”
“接引?”褚源一愣,“我等还未圆满,怎么受接引?”
褚源说着,满是好奇。
包括高矮汉子两人也是心中疑惑,不懂此令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这四年来,也有不少师兄被接引,但境界皆是练气圆满。
并且这些师兄被接引时,他们也过去见礼过,心中更是满满都是羡慕。
可也是这一观礼。
他们也知晓被接引的师兄,若是心性一般,就是去往仙界东州,再磨心境,期间也可以到处游历。
一小部分心境好一些的,是被接引到西州恒宗,在真正的仙宗里筑基!
只是可惜,这一百多位师兄,却只有两人是被接往东州的山下学堂,去往那座被法主所创的仙圣之地。
但不管如何,只要去往仙界五洲,就有天地清气!
听说每年各司各宗都有筑基前辈带领后辈,护送云烟天地。
他们这些下界的修士,也可以前去护送。
那些前辈也会关照他们这些下界修士。
因为五洲仙界的修士,大多数都为善者,非常喜欢帮助同道中人。
他们是知道这些的,也知道只要跟上队伍,护送十万里,就是十年寿!
哪怕是他们练气大成,也能找个短些的地界,在中途护送个来往两次,亦能拿个最少五、六年寿!
莫说还有幽冥阴司内不时收集新气息,也是小小清气。
这真是长寿有望!
同样,如今当褚源三人听到自己等人将要被接引,他们也是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位内门师兄,想知道他们是被接引到五洲哪里。
师兄看到他们望来,却是摇了摇头道:“明日到了主峰后,莫要喧哗,莫要无礼。
到时会有无边之海的道兄来接引你等,还望三位师弟在那妖魔混乱之地,多加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