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州的襄城外,有一条延绵百里的河流。
此河是相连此朝的护朝江,此江又相连附近一朝的江水。
这般横纵交织,直至北海域。
而在今日中午。
襄河上阴云遍布。
相貌为中年的襄河神,正在云上招风行雨。
可恰巧就在行雨的时候。
他借助法令之术,法眼一望百里,倒是发现了远处空中有一个‘人。’
也是此人用术法隔绝了身侧落下的雨水,才让襄河神觉察到了他。
否则的话,身为筑基大成的河神,是无法察觉到许道人的气息。
但也是仅此一观,当发现来人为金丹之上。
襄河神也不由感叹,觉得他们水江与山野神官,是远远被阴司正法给超过了。
因为要是阴司的人在此,哪怕是筑基期的城隍,那依旧是能借助法令之威,发现许道人的气息。
要知如今的阴司之内,道行两千年的府君是比比皆是,十倍于原先疆土的阴司遍地皆有,甚至还有不少元婴期的大府君。
就连各司文武判官,那也是少则千年道行加身,远胜他们水属神官。
可在神位上,文武判官是比不得河神的。
所以,道行与术法也是肯定也有不少差距。
皆因法令之威,亦是和疆土有关。
如果要细分神位高低,以天地初开前的原先之法,那应该是判官为底,其上为百里河神、百里山神、府君、千里河神、山神。
可如今是百里河神、山神。
千里河神、山神。
之后才是判官、然后万里山与河。
尤其是如今阴司疆土大一些的府君、是堪比十万里山与河。
神位,是按照疆土来算。
判官如今是被定义为万里之下,九千里之上的神位。
这全都是因为法主的生死之法,硬生生的让曾经垫底的判官,一跃成为了曾经所有人所猜想的大神官位。
且如今此刻,如果宁郃在此,又听到襄河神所想。
那还能举出个例子,知晓这所谓大神官,是高于曾经的吴江神,且又在万里北河之下。
是能以筑基的修为,跨越境界的限制,用法令镇压金丹。
毕竟方圆万里,已经比华夏还大了。
再用万里大地为术,金丹是跑不了的。
就算是碰到元婴,那也可以稍微抵抗一下。
这也是元婴已经脱离自我之法,而是以神魂牵连天地,同样可以借天地灵气,抵御一些天地压制。
虽然数量上不如筑基神官,但在质量上是碾压了。
除非是这位大神官踏足金丹,那依旧可以与元婴斗個不分上下。
或者身居百万里北江为神,那就算是筑基,也是不惧元婴。
同样,身为法主的宁郃,之所以能抹去今后金仙圣者的印记,也是身为无尽天地之主,已经是‘神官’极致,天地之法的极致。
法主,其实是神官位,也即为天道。
也亦为,天下修士修得都是天地之法,那宁郃自然是可以收回他们的法。
这就是法之极。
天下修士也是明白这些的,所以称宁郃为法主。
更是敬重法主为他们引路。
而除了法主以外,天下修士也敬重五位仙者与众位容法之主。
因为这些前辈已经不能称的上是与他们一样修士,而是一位位术法大道的显化。
所以修士与容法之主的称呼,是区分开来的。
也是由此。
今日许道人特意来拜访南关少侠,除了是听方前辈的言语之外,也是好奇法主的另一位‘学生’是什么样子。
虽然在五洲录中也有记载‘南关镇压北荒’一事,也曾描绘过南关和常人一样的容貌。
但有些好奇,还是要亲眼看看的。
莫说,这位南关前辈还是方前辈的大师兄。
更是法主的第一位学生。
其身份之高,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
可就是身为法主弟子,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在一处小城外。
甚至要不是方前辈言说,他许道人如今还不知道法主有其他的弟子。
也是念此。
许道人还从储物内拿出了一壶美酒。
这是他听方前辈的吩咐,专门在行来的路上,于吴朝吴城的阴司内,特意讨来的一瓶‘神仙醉。’
此酒,听说是英雄楼的几位楼主所酿。
这几位楼主尚在人世,更是吴朝内的先天气血筑基,但很少外出现世,凡尘中人也基本不知道他们。
而他们这酒的酵母,是一种奇怪的果子。
是他们几十年前去往中州时,特意于一处名为客城的地方采来的。
只可惜这果子在吴朝难活。
几十年来也只养活了三颗,继而神仙醉每年也只有百瓶百斤。
其中十斤是被几位楼主送往了皇宫,送于已是术法筑基的吴帝。
五十斤是阴司正法。
三十斤是送于路过的修士。
十斤是留于养几只名为‘十万里云’的马儿,但听说这马儿之前是叫万里云。
可不管怎么说,这酒是‘不卖’的。
且也在许道人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向着百里外的一处河边赶去时。
同在空中,襄河神本想是和许道人见个礼,但看到许道人行去的方向后,则是又开始行云布雨。
因为许道人要去的方向,是有一位大高人在那里。
又见许道人取酒样子,这肯定是熟人相见,那就不过多打扰了。
而也在急行之中。
许道人不多时就看到远方地面的细雨之中,正有一位身披蓑笠,渔翁打扮的男子在河边垂钓。
看上去和常人,也没什么奇怪。
可随着垂钓之人回身收杆,径直的向着天空望来。
许道人才心下感悟,隐隐之间知晓这位普通的垂钓渔翁就是南关前辈。
这也是两人道行相差太多太多,才会有这种见之如未见的‘视若普通。’
要不是南关少侠收杆回头,刻意点醒,许道人还会漫无目的的继续寻找。
许道人也是明白这些,于是没有多言,就早早飞落到远处,又徒步走到南关少侠面前,直接表明来意,
“晚辈为山下学堂内的学生,有意去往北海行事,但来之前听方学士嘱咐,知晓前辈在此落居,于此冒昧来拜见前辈。”
他说到这里,还将神仙酿递出,“听老师说,前辈喜欢饮酒,而此酒亦是吴朝之酒。”
‘吴朝酒?’南关的手掌从蓑衣中伸出接过,再闻到这酒的香味,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衡大侠!
衡大侠身侧有个酒葫芦,他那些弟子也有个酒葫芦,里面装的酒,就是这个有些香甜的果酒味道。
尤其南关少侠也看过衡大侠的秘籍。
又在衡大侠之前的感悟中,还记载着一些衡大侠的自身经历。
大致为,衡大侠带几位弟子去往中州求武时,偶到客城,品到这般美酒。
于此,衡大侠让弟子回往吴朝开酒楼时,就有意以这酒打出一些名号。
这些事,衡大侠也和那位店家商量过了,经得那位店家的同意,并且酒为凡尘之物,就以凡尘之物来换,还送给店家不少凡尘中难得一见的玉石宝贝。
至于在价格上。
起码这店家就算是再开二百年店,也是赚不来这些奇珍。
而此刻。
南关少侠回想这些以后,又看到这酒以后,就知道衡大侠所想的事情看来都实现了。
也许开英雄楼的时候,那几位后天圆满的弟子会有一些艰辛。
可如今也只是‘成了’二字的简单,就概括了几十年的繁乱过往。
南关少侠想起这些,也感觉时光似白驹过隙,一眨眼就是几十年匆过。
且与此同时。
许道人看到南关前辈好似在回忆什么时,也没有出言打扰,反而是默默的保持行礼动作站着。
这就是最基本的礼数。
长辈没有吩咐,那是不能收礼的。
可要是寻常修士见礼,是不需要这样。
但南关少侠不仅是自己老师的师兄,更是法主的弟子,那这礼再多也无妨。
不过,他这般谨慎言行的乖巧晚辈表现,还有特意的送礼前来,也不是为了要让南关前辈开心,更不是想求什么宝物。
他单纯的就是拜访老前辈。
但南关少侠回忆过后,依旧是恩怨分明。
就像是如今,他觉得自己见得好友美酒,还有同门师兄弟的学生晚辈,那多少得拿出一些物件,不能让晚辈白跑一趟。
于是。
南关少侠想了想,又观了观许道人金丹圆满的境界,便言道:“我见道友有水属灵根,又正逢圆满凝聚神魂之期。
而我前些年与一位好友论道,有些水属心得,亦有些神魂感悟之法,也不知对道友是否有所相助。”
南关言道此处,用旁边的落叶为书,灵气为墨,凝出了曾经与小江神论道而得的水属术法。
待得心得书写完。
南关就交到了许道人的身前。
“谢前辈!”许道人身为老一辈的下界最后法修,当面临赐法,也没有做作的多言一二,而是行晚辈礼道谢,又感激的双手接过。
之后。
南关少侠也不再多言,而是静静的垂钓。
许道人也是懂得分寸的离开,又继续北行。
可当许道人离开没多久。
南关少侠就看向了东州飞升之地的方向。
本来,他闻到这酒香,还以为这次是衡大侠找他叙旧,却没想到是一位未曾见过的旧友晚辈。
又见这晚辈有一种奇怪的灵根,想来就是小江神言中的‘七窍。’
七窍之世,南关少侠也有听说,知道是六位天赋绝顶,且有神通在身的神异修士。
今日又一见,这七窍之人果然天赋高绝,虽然并无八荒聚合时的仙缘之气,但却仅仅几十年就修得金丹圆满。
若是自己没得道长之书,怕是一辈子也无法接触这位七窍修士,更无法以前辈身份居之。
甚至,若无道长之法,自己连入修行都难。
很可能几十年前就会死于复仇一路。
南关少侠心思盘算瞬息,感慨几声后,又继续钓鱼。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他又身为法主的学生,那确实可以不必在意所谓七窍之世,甚至不用在意所谓未来的七窍界主。
单单宁郃学生的身份,就足以保证他在无穷天地内无人敢招惹。
不过,这位七窍晚辈既然唤自己一声前辈,又送来了酒水。
那如果这许道人将来有难,只要在情理之中,也就出手一帮便是。
南关少侠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吴朝的方向。
也明白这是方道友身为山下学堂的老师,无法远离学堂,又不想太过偏袒某些人,可更想照顾一下喜欢的学生。
所以,这就借以酒水之名,让自己和这位七窍结个小善缘。
在危难时,能出手相助。
方道友,这是欠自己一个人情。
而也在玄门主门内的七窍科举书生,还有午宗主的炼药弟子,恒宗主的帝窍李娃娃,结南关善缘的许道人,四位七窍都或多或少的有靠山时。
还有一位也被李宗主于最近发现,带入小仙界的时候。
与之相反。
此刻在九百万里外的北海之上,又靠近西北荒的边境处。
身为五叶宗副宗主的褚源,是才与五叶宗的宗主合力,击退了一位元婴小成的大修士。
自然,主力是同为元婴小成的宗主。
这位宗主,也是褚源如今最大的靠山。
如今,境界为金丹圆满的褚源,最多是打打下手,在相隔战场几里外的海面上,悄悄施展术法,干扰修士的动作。
可哪怕是这样的浅浅出力,亦是让五叶宗主十分感动。
因为金丹与元婴的实力是一个很大的分水岭。
可谓是触之者死。
像是他宗门内的其余长老与金丹弟子,在斗法开始的时候,就早早的远遁了。
当然这也是宗主让远遁的,毕竟元婴修士之间斗法的时候,神魂波动中就能震散金丹魂魄。
更甚至,还会坏其根基道行,让神魂有损。
但也是因为这一点,褚源能抗住两位元婴修士的神魂余波,更是出手相助。
亦是让宗主更加器重与信任褚源。
而也在这一日下午,大战结束后的一个时辰,众人全部回来。
宗主是大摆宴席,一是庆祝今日赶走劲敌,二是单纯的向褚源道谢。
也在酒过三巡。
宗主更是当着百余弟子与几位长老的面,话不遮掩,也不在意面子的直言道:“诸位,今日若不是副宗主出手,怕是我也难在那正道荒修的手下讨好。”
宗主说到这里,是向着褚源一敬酒道:“多谢副宗主出手相助!”
“宗主哪里的话!”褚源是豪爽的哈哈大笑,非常符合他如今黑脸胡子大汉的样貌气质。
同样,经过这几年的常驻,褚源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五叶宗。
只要不是更高的修士来,那稍微出手帮一下忙,也不是不可以。
他还想多在这里躲上几年,等待元婴。
可没等他想着这次击退正道以后,还能再安稳一些年时。
宗主又愤恨的继续道:“没想到啊!这如今翻海盟还没开始重建,一些北荒的修士就开始坐不住了!”
宗主说着,更是怒火冲天,向着众人道:“等修整几日,我等就杀入那北荒,去会一会他的宗门!”
“好!”一位长老应声。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有一位长老大赞。
“师尊说得对!是该先杀杀他们的微风!”更是有一位金丹小成的大弟子满目怒火,“待我等杀他一个来回,再看看他们能否坐得住!还敢不敢触我五叶宗的名头!”
“对!”剩下的弟子感受到这肃杀气氛,也是逐一应声,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
而褚源看到众人这般好激,却是想要安稳几日,不想过早的打生打死。
同时,宗主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副宗主没应声时,也是好奇的望了过去,想知道副宗主怎么了。
不止是宗主,其余长老与弟子,也是目光尊敬的看向了副宗主。
也是此刻。
褚源看到众人望来,则是想了好大一会,才装作感慨的谎话连篇道:“实不相瞒,我这些时日有感,可能要凝聚元婴。
于此..宗主与诸位若是此刻战起..”
他说到这里,又忽然言语一变,也是一片杀气凛然道:“我个人皆为小事!如今怎么掷于宗门大义于不顾?
宗主与诸位放心!
如果战起,我北道人定然杀于前阵!”
言落,褚源是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定睛望着宗主。
又我以我身报朝廷的效忠,扫望了一眼全宗有些静默的长老与弟子。
可就在下一刻,众人没有说好,也没有赞成。
相反,众人听闻副宗主有感元婴,却是一下子止住了杀气,又纷纷劝道,
“这..北宗主要元婴了?”
“万万不可!”
“师叔!感悟重要啊!可不敢这般行事!”
“诸位所言极是!”甚至宗主听闻,也是心下一凝,觉得不打为好。
虽然看似是有些胆小,有些落他们五叶宗的名头。
可等副宗主元婴更不迟。
哪怕是等个十年、百年的,也不过是多闭关一些时日。
同样,诸位长老与一众弟子看到宗主发话后也是纷纷点头。
并且在他们想来,若是等副宗主再得元婴,那他们五叶宗可就一门双元婴,跻身于北海中的顶尖宗门了。
等那时候遇到哪位道友,再等报上自家宗门的名号时,也是倍有面子。
甚至就在这一日,五叶宗内还传出一个名号,名为‘忠义无双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