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快上班了，去找马厂长不合适吧！”齐秀兰双手搀扶着他说道，“等午休，午休咱们再去，不然耽搁了马厂长工作。”小声地又说道，“就是问，也要偷偷的问呀！不然扰乱军心。”

齐秀兰看着默不作声的老伴儿，“咱们回家。”

“去找建设，去车间看看，他在一线，他要知道些情况。”莫光明闻言想了想说道。

“现在去吗？”齐秀兰不太愿意地说道。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莫光明气得脸红，脖子粗道。

“去，咱去，行了吧！”齐秀兰只好说道，“只是你别生气好不好。”

“不气，我不生气。”莫光明如此安慰自己道。

齐秀兰搀扶着莫光明一路小跑的到了车间，没有机器的轰鸣声，却看见自家儿子在打牌，满脸贴着纸条。

莫光明给气炸了，抄起地上的钢管就朝莫建设砸了过去。

莫建设肩头结结实实的一闷棍，暴跳如雷地说道，“谁敢打老子。”

“老子打的就是你。”莫光明气急败坏地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莫建设回头一看是自家老爸，脸色都白了。

莫建设赶紧站起来心虚地问道，“爸，爸，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我都不知道，我的好儿子，天天来上班，就是这么上班的。”莫光明脸色黑如锅底似的，抡起空心钢管就打。

“别打了，别打了。”莫建设四处躲避着自家老爸回来的钢管，“疼死了，疼死了，救命啊！”

莫光明这手里钢管追打着莫建设，钢管打在身上发出砰砰闷哼声，这钢管都被打变形了。

“他爸，别打了，打坏了咋办？”齐秀兰赶紧上前拦着自家老伴儿道。

可莫光明哪里听得见，正在火头儿上呢！

陪着打牌的小伙子们给吓得屁滚尿流的，四散逃窜。

“回来，给我站住。”莫光明手中的钢管指着逃跑的他们说道。

“莫师傅。”他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心虚的耷拉着脑袋，动也不敢动。

“你在干什么？”莫光明看向正在把脸上贴的纸条扒拉下来的儿子道，“现在几点了，你应该干什么？”

“爸，我错了，您饶了我这次吧！”莫建设哀求地说道。

“上班时间，你身为车间主任居然带头打牌。”莫光明抡起手中的钢管道。

“爸，爸！”莫建设机灵地躲到了齐秀兰身后。

“兔崽子，你给我出来。”莫光明气得浑身颤抖着，瞪着莫建设，看着自己的老伴儿道，“你让开。”

“莫光明同志冷静点儿。”齐秀兰清明的双眸看着自家老伴儿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儿子居然带头打牌。视厂纪与不顾，我不揍他，我揍谁。”莫光明气得浑身颤抖道。

“既然有厂纪，那么违反厂纪，自然交给厂里处罚就好了。”齐秀兰板着脸看着他说道。

“对对对，妈说的对。”莫建设轻扯唇角次牙咧嘴地笑道，他爸这宝刀未老，真疼啊！

违反厂纪顶多罚点儿钱而已，真不是多大的事情。

“这兔崽子，你想怎么教训，回到家我给你递鸡毛掸子。”齐秀兰展开双臂站在莫建设面前拦着道。

“啊……嘎……”莫建设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去呢！就碎碎裂了。

“在外人面前，好歹给儿子留点儿脸面，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齐秀兰目光哀求地看着自家老伴儿说道。

话说到这里，打牌的其他人都看着他们父子俩。

莫光明气愤不已地放下了举起的钢管，“你们怎么回事？上班为什么不好好工作，居然打牌。”

“莫师傅不是我们想打牌，而是我们没事呀！”

“对呀！不打牌，我们干什么呀？要是厂里让我们接私活儿，我们早出去了。”

这话说的莫光明的火蹭的一下又起来了，“你们还敢明目张胆的接私活儿。”

“接私活儿咋了，厂里现在只开百分之七十的工资。”

“您退休了有全工资拿，工资还那么高，我们哪儿能跟您比啊！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张着嘴，等米下锅呢！”

“您看看这厂里的机器只开了一半儿，我们闲着没事打会儿牌咋了。”

“又没耍钱，输了贴纸条而已。”

莫光明闻言脸色惨白、惨白的，“你们还有理了。机器不开，不能保养机器吗？”

“这机器跟老古董似的，还不如人家私人机器好呢！”

“也就在您眼里是宝贝疙瘩，现在也就能卖废铁了。”

“胡说！”莫光明气得直跳脚道，“它们还好着，当年生产处那么多东西，支援国家建设。”

“莫师傅好汉不提当年勇。”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您当年勒紧裤腰带也要干革命。”

“可现在不是讲究奉献的年代了，现在得要人吃饱饭吧！”

“报纸上都说了，先解决温饱耶！”

“你生产出来的产品，无人要，都堆在仓库。拿什么发工资。”

“不能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私人厂子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就那么有保证吗？”莫光明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说道，“他们有咱们东西好使吗？”

“莫师傅，质量再其次，最重要的是它便宜。”

“谁家东西用一辈子啊！”

“三两年坏了，扔了也不心疼。”

“人家主打一个价格，咱们就毫无招手之力了。”

“莫师傅您也别怪俺们上班期间打牌了。这好歹在厂里猫着，没出去惹是生非。”

“对对！没有偷鸡摸狗，没偷着卖厂里的机器。”

“没挖社会主义墙角。”

“厂里管的严，没人敢。可您知道外面不少厂子，那厂长带头卖国家的资产，卖完了散伙。”

“你们还想惹是生非？”莫光明陡然拔高声音道。

“这以前都是体面的工人，自从厂里效益不好了，不自己找出路，难不成饿死呀！”

“咱们厂也就出去接点儿私活，大家伙睁一眼，闭一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