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升和刘方同时色变。
若是现场没有活口,那随便他们怎么说都行。
但有活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迸射出来的杀意。
“内外候试百户王烈,袭杀上官百户许一弦,更是残害杂役数名,穷凶极恶,罪大恶极!”
一道人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声色俱厉地喝道。
“韩碌?”
王烈眉毛微微一挑,认出了来人。
竟然是武备司少监,韩碌!
“你们莫非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黄维升和刘方刚刚向前踏出一步,韩碌已经十分警惕地后退,扬声道。
“两位要杀我韩碌容易,但要掩盖真相,可没有那么容易!”
韩碌大声道,“除非两位今日能杀光在场所有人,否则韩某劝两位,勿要惹火上身,自找不快!”
他话音未落,哗啦啦甲胄摩擦碰撞的声音响起,巷口,竟然涌入一队全副武装的骁骑卫。
黄维升和刘方心中顿时大惊。
若只是一个韩碌,杀人灭口还有可能。
但骁骑卫——
在大兴城内袭杀骁骑卫,那可是形同谋反。
他们两个就算是想要护住王烈,也做不出来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看到黄维升和刘方一脸忌惮的样子,韩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两位,韩某看得清楚,两位刚刚到来,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两位无关,两位现在可以请了。”
韩碌对着黄维升和刘方拱拱手,开口说道。
黄维升和刘方一個千户,一个百户,韩碌并不想和他们两个翻脸,所以选择性地忘记了两人刚刚串供的事情。
“骆将军,还不将那穷凶极恶的暴徒拿下,带会衙门审理!”
韩碌指着王烈,扭头大声道。
“慢着!”
刘方上前一步,开口道。
“这位百户,莫非想要阻挠骁骑卫执法?”
韩碌大喝道。
骆守阳闷不吭声,横跨一步,挡在韩碌身前,右手握刀,眼神警惕地看着刘方。
“骁骑卫有执法权,我内外候同样也有。”
刘方脸色难看,抱拳道,“此人乃是我内外候试百户,犯下此等大罪,我内外候也有责任。
我们会押送他返回内外候衙门受审,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你们可是同僚,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徇私枉法?”
韩碌说道,“骆将军,还愣着做什么?拿人啊!谁要是阻拦,格杀勿论,一切有吴王殿下替你兜着!”
“韩大人。”
骆守阳并未向前,而是低声道,“对方说的在理,这种事,理应先由他们内部审理。”
他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道,“而且,韩大人,对方一个千户,就能把我们全都杀光,真动手,我们占不了便宜。”
韩碌一怔,脸色瞬间发白。
内外候千户,脱胎三境的修为是标配,某些资深千户,甚至可能是六境武者。
六境武者,杀光一小队骁骑卫轻而易举。
虽然笃定对方不敢这么做,但是对方真要是一心要走,他们还真是拦不住对方。
到时候要是挨一顿打,那可就白挨了。
“人你们可以带走,但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上报大兴府和有司衙门。”
韩碌略一思索,大声道,“我韩碌,决不允许有人含冤而死,也决不允许有人徇私枉法,逍遥法外!”
黄维升老成持重,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对着韩碌拱拱手,对刘方道,“带他会衙门。切忌,看住他,真相大白之前,不要让人伤了他。”
刘方脸色难看,气冲冲地抽了王烈后脑勺一巴掌。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绳索,就要亲自把王烈缚住。
“还拿着刀干什么?给我!”
刘方没好气地说道,伸手就要把王烈手中的刀卸掉。
“刀在人在。”
王烈手臂一抬,避开了刘方的动作。
刘方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没再坚持,直接把王烈连着刀一起捆了起来。
骆守阳神色复杂地看了王烈一眼,一挥手,让众骁骑卫让开了一条道路。
韩碌有些不悦地看了骆守阳一眼,不过他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骆守阳的举止,也全都合情合理。
虽然如此,你让路让得也太痛快了一点吧?
“周冲呢?”
待王烈三人离去之后,韩碌沉声问道。
“抓起来了。”
骆守阳面无表情地道。
“他老婆孩子分开关……”
韩碌道。
“祸不及妻儿,我没抓他老婆孩子。”
骆守阳不等他说完,便粗暴地打断他,开口说道。
“骆守阳,你敢违抗吴王殿下的命令?”
韩碌一怔,旋即大怒道。
“骆某拿的是朝廷俸禄,只做分内之事。”
骆守阳不为所动,冷声道,“韩少监若是看不惯,大可去找吴王殿下告状。”
说罢,他不理会韩碌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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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我去见镇抚使和神侯。”
一路回到内外候衙门,黄维升叹了口气,去了超然楼,找铁胆神侯定夺。
“烈哥,你这是?”
黄维升刚走,范玉楼就冒了出来,看到被捆起来的王烈,惊讶道。
“长本事了。”
刘方冷哼,没好气地说道,“把许一弦砍杀了。”
“啊?”
范玉楼大惊,烈哥把许百户砍杀了?
范玉楼第一反应不是王烈能不能做到,而是其他。
“许百户,烈哥他,还有救吗?”
范玉楼急切地问道。
在任何衙门,以下犯上,格杀上级,那都是死罪。
“……”刘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别装哑巴了。”
刘方忍不住又踹了王烈一脚,没好气地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王烈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踹人还踹上瘾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不答反问,“范玉楼,周冲呢?”
“周冲是谁?”
范玉楼一脸懵。
“就是之前被许一弦指认监守自盗的那个人。”
王烈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感觉。
“他不是跟烈哥你在一起吗?没来这里啊。”
范玉楼恍然,有些疑惑地道。
王烈的心往下一沉,更坏的情况发生了。
“周冲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跟我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让我求着你们不成?”
刘方怨气十足地开口说道。
王烈愣了几秒,开口说道,“周冲是我在武备司做典兵时候的下属,许一弦指认他盗取武备司的大凉龙雀刀,想要以此来构陷我。
他甚至用周冲妻儿的性命来威胁周冲,七八岁的孩子他都不放过。
我忍无可忍……”
王烈将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虽然难免夹杂了一些个人感情,但总体上除了松纹古锭刀,其他的事情他都没有隐瞒。
“欺凌妇孺,该死!”
刘方骂道,骂完之后,他又指着王烈道,“你就不知道忍一忍?许一弦要陷害你,我们难道就是废物?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们?
现在好了,人死了,有理也变无理了!”
“有理无理可以再说,刘百户,我现在担心周冲一家人的安危,你能不能派人去找找他们?”
王烈道。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刘方没好气地说道,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让人去查查。”
“多谢刘百户。”
王烈郑重地道。
说话间,黄维升已经回来了。
“神侯有令,先将王烈关押,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另行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