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手笔啊，不愧是小公爷。”

“你这话说得，内外候烈虎，难道没牌面？”

内外候府衙的演武场上，一群人议论纷纷。

王烈要和杨玄比试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那些在家的试百户，纷纷跑来看热闹。

甚至有几个千户和正百户，都闻声而来。

武者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喜欢凑热闹的人到处都有。

饶是内外候这些人个個家里条件都不差，见多识广，但是听到了两人的赌注也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把。

越国公的疾风刀法就不用说了，比内外候的血战十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的绝技。

王烈拿出来的虎骨玉髓膏，更是让人吃惊，皇家武道秘药，千金难求，而且对外炼境的武者有大用，不知道多少试百户的眼睛都绿了。

这两样赌注，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大家加入内外候，不就是想要建功立业，以后封侯吗？

这疾风刀法和虎骨玉髓膏，对这个目标是非常有利的。

“不就是比试切磋么？这赌注也太大了。”

“嘿，这可不是单纯的切磋，小公爷这是想一雪前耻啊。”

众人议论着，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杨玄曾经输给过王烈一次。

不过那次王烈是仗着手里的玄兵，硬生生斩断了杨玄的兵器。

“这比试有些不太公平啊，手里拿着玄兵，轻易就能把别人的兵器砍断，赢了也不光彩。”

有人酸酸的说道。

就算这些内外候全都出身不凡，也没人能拿得出来玄兵。

“没事。”

一个人开口说道，“这次比试为了公平，小公爷和烈哥不比刀，他们比箭。”

“比贱？这么会玩的嘛？”

一阵猥琐淫荡的笑声回荡在附近。

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是弓箭！

他们比的是射艺！

都用军中制式的开元弓和风羽箭，派出兵器的因素，比的就是射艺。”

开元弓是大凉军中装备的弓，使用竹胎和牛角制成，桑榆木做稍，牛角和坚木做弓弣，弓弦是特殊的兽筋，射程最高可达六百步。

虽然不如大荔的神雕神弓，但也有可取之处。

“射艺？咱们的烈虎要遭啊。越国公骑射传家，当年在战场之上，曾经一人一弓，射杀敌军十多名大将，小公爷可是得了越国公真传，一身射艺，同辈鲜有人能比得上。”

众人都是不太看好王烈。

射艺这东西，是需要用弓箭来堆的，就拿风羽箭来说，射上数十次就要报废的，普通人家，谁能禁得起这种消耗？

“都别说了。”

有人低喝道，“他们要开始了，百步距离，五息之内，五箭连射，多出一息就算输，脱靶也算输，最后看谁的准头更高！”

“来来来，开盘了，赌杨玄赢的，一赔一，赌王烈赢的，一赔二，买定离手。”

现场竟然有人开起了盘口，让人无语的是，竟然还真有不少人下注！

演武场上，已经有杂役摆好了一个皮革红漆心的箭靶。

王烈和杨玄则是站在百步之外，两人都是一样的打扮，身着麒麟服，一手提弓，一手将皮革箭囊背在背后。

“小公爷，你先还是我先？”

王烈熟悉着刚刚拿到手的开元弓，对比着和龙舌弓的差距。

去掉玄兵和凡兵的差别，龙舌弓是八石弓，这开元弓的弓力，则是只有三石。

王烈能够拉开龙舌弓，但用它连射还是有些困难。

用这开元弓，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心中揣摩着白猿通背拳中的开弓手法，王烈心态十分放松。

“我先来。”

杨玄道，上前一步，弯腰坐马，力贯双臂，一把扯开那三石的开元弓，搭上了风羽箭。

嘣！

嘣！

嘣！

嘣！

嘣！

弓弦连续响动，杨玄射出一支箭之后，又以飞快的手法从背后取到另外一支，搭上，再开弓射箭。

一连五次，动作快到空中都留下了残影。

五个呼吸之内，杨玄已经射完了五箭。

这是越国公独门的连珠射手法，据说越国公巅峰时期，能连射三十六箭，箭出如雨，数百步内无人能挡。

杨玄的射艺当然没练到那种境界，但也算非常出众了。

连射五箭，前面四箭全都射中了靶心，只有最后一箭，稍微偏离了靶心，但依旧深深扎进靶子当中。

“好！”

围观的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显然杨玄对自己的发挥也颇为满意。

五箭连射，百步之内能全部中靶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能有三箭射中靶心，那就已经是军中擅射的能手才有的水平。

四箭射中靶心，在军中也是神射手了。

“王烈，该你了。”

杨玄把弓递给杂役，擦了擦手，开口说道。

王烈微微一笑，向前半步，脑袋里回想着白猿通背拳的开弓姿势。

吃瓜群众瞪大了眼睛，只见王烈一手持弓，一手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捞了风羽箭。

箭推上弦，弓开满月。

他的动作似慢实快，潇洒随性，带着一股绕梁的余韵。

嘣嘣嘣嘣嘣！

弓弦声像是只有一声，五支风羽箭连成一条线，激射而出。

最先一支风羽箭，竟然直接将那皮革的靶子贯穿，余下四支，则是从那靶心的缺口处依次贯出，远远地钉在了地上。

“啊……”

众人一片惊讶。

谁都没有料到，王烈居然有如此的箭术！

“小公爷，承让了。”

王烈解下箭囊，连着弓一起交给杂役，脸上露出微笑。

杨玄死死盯着箭靶，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很想说，靶上没有箭！

但是他的骄傲，让他说不出那种无耻的话。

过了好半天，杨玄才沮丧又肉疼地说出了三个字。

“你赢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的刀谱，递给王烈之后，没脸留在现场，转头就走。

“谢啦！”

王烈右手拿着刀谱，在左手手心拍了拍，冲着杨玄的背影扬声道。

他倒不怕杨玄在刀谱上做什么手脚，一来他有刀兵谱可以验证，二来，杨玄要是敢在刀谱上做假，那越国公府都要名声扫地，他那么骄傲的性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王烈，厉害了！”

“恭喜烈哥再展虎威！”

众人交口称赞。

“侥幸而已。”

王烈四下拱手，笑着说道。

他的弓箭专精已经达到了60%，按照王烈自己的划分，那就是大成境界，再进一步，就是90%的圆满境界，至于100%的完美之境，连他现在都不敢想。

这种程度的弓箭专精，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杨玄，属实是让王烈没多大成就感。

“王烈，想不到你还擅长箭术。”

千户黄维升来到王烈面前，开口说道。

“随便玩玩，雕虫小技而已。”

王烈谦虚地说道。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这还雕虫小技？

“谦虚是好事，谦虚太多，可就有些招人讨厌了。”

黄维升没好气地说道。

“……”

王烈挠挠头，难不成让他自卖自夸？

“我这里有个任务，正要找一个精通箭术的百户去执行，你既然有如此箭术，那就你去吧。”

黄维升说道。

王烈：“……”

这就是所谓的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不是说的让我低调一些，最近不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吗？

“别以为我眼瞎。”

黄维升看了王烈一眼，知道他心里转悠什么念头，没好气地说道，“你突破武道三境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向府里报备？”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报备。”

王烈道，“我这是昨日才侥幸突破的。”

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境界，龙筋虎骨，也隐瞒不了。

而且适当的表露自己的实力，对他的处境也有好处。

这样在内外候，会受到更多的重视。

反正武道境界只是他实力的一部分，他还有玄兵，还有武技和专精。

“行了，我也懒得管你这些。”

黄维升摆摆手，他的态度十分随意，这是把王烈当成自己人才会如此。

“跟我来吧，我跟你讲讲任务的事情。”

黄维升道。

“那个——黄千户，我要出任务，是不是需要跟我的直属千户打个招呼？”

说起来，他成为正百户已经有段日子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直属上司是谁呢。

主要是因为他加入内外候之后，连续两个直属上级，百户许一弦和千户罗休，都不得好死。

这让府里的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谁愿意当他的上级，怕自己命硬，能挡得住王烈的克？

“你的直属千户就是我。”

黄维升瓮声道，“所以我给你安排任务就行，不需要其他人同意。”

黄维升也是没办法，王烈成为正百户之后，没有一个千户愿意接收他。

黄维升欠了王烈一个人情，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接下了这个刺头。

“哦，原来黄千户你就是我的顶头上司，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烈大喜道。

黄维升脸一黑，说道，“你可给我悠着点，我可不想步罗休的后尘。”

“罗千户的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烈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是个尽职听命的好下属！”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黄维升道，“这次的任务我们内外候是协助，难度和危险都不算大。

你执行任务的经验少，这次主要是跟着学一学如何做事。”

他随手交给王烈一个卷宗，然后解释道，“事情说起来跟你也有些关系。”

“跟我有关系？”

王烈一愣。

“吴王府长史卢承照遇刺的事情你知道吗？”

黄维升好似非常随意地说道。

王烈心中一凛，瞬间提高了警惕。

他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开口说道，“听说过一些，大理寺少卿宋连杰还找我问过话，莪不明白千户你说跟我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曲池湖中那一头异兽吗？”

黄维升不答反问。

他低着头处理卷宗，王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从他脸上推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中沉吟，王烈缓缓地开口说道，“妖兽朱厌，化成灰我也记得它，当时要不是罗千户出手相救，我可就死在它的手上了。”

“大理寺追查卢承照遇刺的案件，发现妖兽朱厌出现在城中，极有可能与卢承照有关。”

黄维升道，“宋大人怀疑卢承照是死在化形妖兽的手中，而且有妖兽在暗中策划一件大事。

因为镇压妖兽是我们内外候的职责，所以宋大人来函请求内外候协助办案。”

“卢承照勾结妖兽？他不是吴王府的人吗？难不成是吴王勾结妖兽？”

王烈说道。

“噤声！”

黄维升抬头，一脸严厉地喝止，“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是涉及皇家的！

别以为我们内外候真的能够超然于朝廷之外！”

“好吧。”

王烈耸耸肩，心中不以为意。

“我没说过卢承照勾结妖兽，我只说妖兽朱厌入城的事情，可能与卢承照有关。”

黄维升道。

这不是一回事吗？王烈心中有些无语。

“具体如何，大理寺还在查，让你去的目的，就是协助他们查清楚，若城中还有其他妖兽，那便斩了它们，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回府请求支援。”

黄维升说道。

“我明白了。”

王烈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点头说道，“千户，这案子为什么要找一个擅长箭术的内外候？”

“这是宋连杰大人特意提出来的，卢承照是被人一箭射死的，或许宋大人是想通过箭射出的轨迹来追查凶手吧。”

黄维升不甚在意地说道。

王烈心中咯噔一声，宋连杰之前就怀疑过他，现在他送上门去说自己擅长箭术，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就在他考虑着如何找个借口推掉任务的时候，就听到黄维升继续说道，“两国论兵举行在即，最近城中也是暗流涌动，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你刚刚突破，原本应该给你一些时间稳固修为的。”

黄维升揉着眉心，一脸疲惫之色，让王烈到嘴边的拒绝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就辛苦一点。”

黄维升像是教导子侄一般，继续说道，“记住，你是去协助的，不要什么事都傻乎乎地往前冲，多看，少说，少做，大理寺的破案手法，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