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坡路……破路。

张政已经不知道抱怨多少次了，这里的路况，有好几段蜿蜿蜒蜒九曲十八弯绕来绕去的上坡路，京港的交通十年前已经被地铁和新型无轨电车全线覆盖，然而却根本通不到这里。

难怪人们越来越不愿意来。这是一座被抛弃的图书馆和区域。

张政停稳了车，长舒一口气。“还得看车技。”

他们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古堡一样的建筑，古旧的外墙孤独的暴露在风里，这座图书馆从外表看估计比在场所有人年纪还大，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潮流时尚，越夸张异形的建筑越受欢迎，这一看就是古董的图书馆估计单是看到外表都不愿意走进来。

“一二三四五……”这图书馆虽然旧，但是从外面窗户数足足有五层，而且从外面看占地面积也很恐怖。想起魏远说这个图书馆经过好几次的扩建，真的有点像半个城堡那么宏伟了。

到了这里，收音机里反而没声儿了，那个人似乎从半小时前就不再讲话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现在是早晨八点半，我们最好在天黑之前完成搜索工作，什么原因我就不多解释了。”魏远说道。

黑夜来临，更加难以区分那种黑色与正常的界限。尤其是在电力光都断绝的情况下，太阳就是最好的保护神。

“你们别怪我阴谋论，你们怎么知道那个说话的人，真的还是‘人’？……他这一番操作，要是为了故意把我们引过来的呢？”暴躁司机靠在车门上奚落。

姜善说道：“我进去找，你们可以在外面等。”

人类自动把被侵蚀的人划分为“异类”，而他们自己也随时可能变成这种“异类”，多么像傲慢与偏见的人类社会，永远把“自己”和“其他异类”划分的泾渭分明。

“我们要是不想救人，就不会走到这里了。”高文武此时看了一眼姜善，“你偶尔应该信任一次我们。”

现在似乎不是他们不把姜善当做队友，是姜善心里就没有队友这个词。

队友就是，即便我不想去，也不会舍下队友一个人去。

赵颖拿出了准备好的五部对讲机，开始分配：“大家一人一个，还有以防万一的备用耳麦，耳麦的总控由魏远拿着。”

这样大家就有两条线路，对讲机坏了还有耳麦，已经是在资源匮乏下能做到的最好了。

“老魏留在外面？”

魏远这个样子进去也是拖累进度，这次和荒山搜索不一样，主要场地都集中在眼前这座巨大的建筑。

魏远说道：“我在外面随时接应你们。记住，有任何发现或者异样，第一时间传递出来。”

任何时代，人类都是以团结这种宝贵的品质取胜。

“建议两人组队，”魏远再次说道，“尤其第一遍搜索的时候，不宜单独行动。”

刚进入图书馆情况不明朗，落单是最危险的。

赵颖忙道：“那我跟姜善……”

“张政和姜善，赵颖和高文武一组。”魏远说道。

“为什么？！”两组人同时提出了抗议。张政不爽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让他和怪咖组队？

魏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针：“时间不等人，大家抓紧时间进去吧。”

张政：“……”

赵颖：“……”

别看魏远平时脾气挺好的，说话也从不高声，可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有商量余地。

唯一的破例，可能只有把姜善从松山病院带出来。

姜善无所谓，和谁组队她都行，她只想快点进去。收音机的突然安静让她心生不好的预感。

五套防护服，这次改良版的防护服，改进了之前繁琐的穿法，直接双脚伸进去，把整件衣服拉起来，拉到头顶，从内部直接拉上拉链。

堪称懒人宝宝穿法，不需要人帮忙一个人也能完成，毕竟发生危险的时候，旁边不可能随时有个人帮你穿衣服。但是，等穿上就知道，宛如背了个秤砣在身上。

“这次新产品刚出来就给我们试了，不用太感动，只是拿我们当第一波实验品。”高文武说。

姜善盯着面前的衣服：“我能不穿吗。”这东西穿过一次就毕生难忘，实在影响她的行动。

没想到魏远顿了顿说道：“阿善可以不穿。”

张政又不爽了：“凭什么……”

“你如果不怕也可以不穿。”魏远和颜悦色说道。

张政闭嘴。好，他怂，他穿。

图书馆的大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的锁也是插销加挂锁，魏远摸出了一把钥匙，交给姜善：“用这个开门。”

姜善诧异：“你有图书馆的钥匙？”这也太离谱了吧？

魏远顿了顿道：“这把是万能钥匙。”

一种老式开锁匠的工具，许多老电影中也会有。其实就是利用一些很普通的机械力学原理，运用巧力来拨动锁芯从而达到非破坏性的、无明显痕迹的开启各类锁具的目的。只是原始的机械锁从二十年前就淘汰的差不多了，这种钥匙也早就淡出人的视野，甚至年轻一代都不知道曾经还有这样一种东西存在。

张政吹了一声口哨：“这种东西真不安全，难怪从前的小偷盗贼那么多。”

张政和姜善都算是生在新世纪的最新一代年轻生命，他们从襁褓里开始接触的应该都是AI保姆电子育儿师了。

赵颖在一旁凉凉地说：“电子机械网要是出故障，都没有抢救的余地，大家都完了。”

还记得侵蚀事件初始，中心医院的供氧设备失灵，地轨锁死，一夜间消失无数生命的惨剧。

这就是过度依赖科技的下场。

张政又被赵颖膈应了一下，实在忍不住和旁边的高文武小声吐槽：“赵颖这是吃错药了吗？”

高文武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赵颖父亲失踪了。她心情不好。”

赵颖之前娇气胆小的性子，因为她是出身知识分子家的独生女，和父亲关系好，身体和精神上的苦都没吃过。

一声清晰地锁环撬动的声音，姜善已经打开了门锁，张政和高文武立刻上前，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四个人进入图书馆的一楼大厅。

空气中腐朽尘埃的味道，当然除了姜善谁也闻不到，微弱的阳光从身后洞开的大门和四周的窗子透进来，使得一楼大厅还算能勉强看清楚。一道宽大的木质楼梯横亘在大厅一侧，这个图书馆显然是没有电梯这种东西。

“分头搜索吧，大家尽快。”高文武说道。

姜善道：“你和赵颖搜一二楼，我和张政去楼上搜三四五。”

张政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安排了，不爽道：“喂，凭什么要听你的？”就算组队，他也应该是说了算的内个吧。

魏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过来：“姜善有收音机，最了解图书馆的情况，大家尽量听她的安排。”

张政气死了。

赵颖看了看身后的大门，留在一二层，如果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当然是最容易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