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朝着一区的入口前进，之前那里拦着的电子栅栏，现在早已经失效，他们的手向上一碰，就全都化为了粉末。

身后那个迎宾的电子音竟然还在吱吱呀呀地响，“啦啦啦欢迎来到星空海洋馆！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姜善突然回头，皱皱眉，她怎么记得，刚才好像是独过“快乐”的一天？

“怎么回事，我们都走过那里了，感应怎么还没有消失？”

“装置坏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这时候了……”

姜善看着那个感应区好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况且入口已经封死了，就算有什么东西想进来，也进不来。

前方，他们走入了第一区的玻璃通道。

所有人迎接了第一个挑战。

为了方便观赏，海洋馆的所有参观通道，都是用的玻璃墙，曾经，不管抬头还是低头，四周、以及脚下，都能看到各种海鱼在四周美丽游动的身影。

而此时，这些通道，全变成了噩梦。

鱼尸，全是鱼尸体，抬头和周围，他们被无数的死鱼尸体包围，他们的脚踏在鱼群上方，一阵的脚软。

“太残忍了……”

高文武和张政两个男人也觉得生理不适。曾经，除了各种展示和科技设施，星空海洋馆还承担着重要的海洋生物研究任务。其研究领域包括海洋生物种类的鉴别、生态系统的保护、气候变化对海洋生物的影响等。同时，还积极开展对濒危海洋生物的救助和保护工作。

可如今，这些所谓被保护的海洋生物、都成了一具具腐尸。

这谁心里不寒颤。

这个通道赵颖走过无数次了，第一次这么毛骨悚然，走了没几步已经开始浑身发冷。

然而，最难受的，却是姜善。四周的那股腥味，更重了。

姜善的五感已经到了极为敏锐的程度，厚重的防护服竟然无法挡住那股腥味，四周如此多的鱼类死尸，那股巨大到恐怖的腥臭味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此时，一个巨大的鱼脸撞了过来，右侧整个玻璃墙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众人忘了过去，那是一头驼背鲸，半张脸已经在水里融化开了，散发着黑色的灰……

所有人、呕！

赵颖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不对劲，这些鱼好像、好像都不是属于第一区的。”

像是刚才那一头驼背鲸，鲸鱼应该在第三区才能看得见。

浅海鱼和深海鱼类所需要的生存环境完全不同，必须隔离在各自的区域。虽然游客通道之间是互通的，可以从第一区一直参观到最后，但鱼类是不能的。

魏远望着玻璃墙后的鱼尸眸光幽深：“应该是屏障被侵蚀掉了。”

五百多种鱼类，一夜之间失去监护者，无人照料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远超人的想象。

“别告诉我这些死鱼里能有什么线索。”张政忍着一脸不适举着手电筒扫一圈，在紫外线手电筒的照射下，那种黑色的“灰”更加明显了，无数飘着黑灰的鱼儿朝他们聚集过来。

大家神经都紧绷，没有人注意到姜善好像不对劲。

“等会，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些鱼都在朝我们冲过来？”好瘆人、好瘆人。

其他人似乎也发觉了，不仅是四周的玻璃墙，他们脚底的鱼群，似乎也在越来越多。

真的有点儿恐怖了。

“大家走快点。”魏远当机立断说道。

所有人巴不得越走越快，但是这条通道是直通到第五区的，几乎可以说没有尽头，所以，迎宾的电子音里才会说，祝您独过愉快（快乐）的一天。因为参观至少都要耗费一天时间。

手电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绿惨绿的色。“你们有没有发现四周的鱼体型都很大、连一个小的都没见到？”

就算几个区的屏障没有了，也不应该一只小鱼都没有吧。

他们甚至见到了一头被撑的巨大的花鲈鱼，那个体型已经完全不像是这个类目的鱼类了。

那花鲈鱼的嘴张开，吐出了无数腐肉似的东西……

呕！大家又忍不住了。这可比姜善的海带丝冲击力大多了。

这是鱼类变异了？

而那些巨型鱼，围绕在他们四周，一下一下，不停被水推撞到玻璃墙上。

他们认出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巨鱼，除了花鲈鱼，还有巨型的石斑鱼，黄花鱼，鲽鱼……

姜善目光有点迷离，轻轻说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张政瞬间望着她：“你在说啥？”

魏远沉声道：“屏障消失后，巨型鱼会吞吃小鱼，没有生存力和攻击力的鱼会被全部吃掉，吃干净了，最后只剩下巨型鱼。”

弱肉强食，这一向是自然界里最自然的事情。最基本的丛林法则。

所以才不可能看到小鱼，小鱼被吃干净之后，就轮到大鱼，一层一层地吃干净，最后巨型鱼也会腐蚀掉，到整个海洋馆，全部死绝。

他们处在一片巨大的海洋生物坟墓中。

赵颖觉得有点眩晕，扶着头盔，身子想往旁边的玻璃墙上靠，却突然激灵一下。

她旁边刚好有一张撞过来虎鲸的腐蚀一半的脸。

她粗重喘了几口气，魏远那边已经道：“大家控制好呼吸速率，可以数着自己的脚步，保持节奏。”

数自己脚步类似于数羊，可以强迫自己保持一定专注力，不去注意四周的环境。

一二三，一二三，很快，几个人心中默默掌握住了节奏，状态稍稍调整过来。

“好了，大家继续往前……”魏远忽然发现，他旁边还有一道混乱起伏的呼吸，他转头，竟然是姜善。

姜善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她觉得鼻孔和口腔里全都弥漫了那种腥气和腐肉味道，她没有办法控制住呼吸，因为不管她怎么小心吸气，那腥味都无孔不入。

防护头盔内，她的脸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张政惊愕看着姜善的样子。

只见，姜善在众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阿善！”

“姜善！”

……

姜善觉得自己躺在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上，就像是什么腐烂变质的肉质、简直比孤儿院的硬板床还要难受，起码孤儿院的床没有这么恶心感。

她用手一摸，全都是黏黏糊糊。

怎么回事？她在哪里？

姜善发现她不管多么努力地“睁开”眼睛，面前也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与此同时，周围有什么声音，一下一下、在猛烈跳动。

仿佛是谁的心脏。

“赵颖？”她第一反应喊了一声。

然而，竟然传来了扭曲的回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似的拉长尖锐的鸡叫音：“赵赵赵颖颖……”

姜善打了个哆嗦，她鼻子里那股浓重的腐臭味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了。她仿佛是浸泡在某种恐怖的培养皿里面。

“人类圈养了我们，又遗弃了我们。”耳内，幽幽地响起一道哀凉悠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