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苏夫人，我先在这恭喜了，今儿正月初九可真真是好日子，余家请我钱婆子上门，有意聘你家小女，聘礼足足有十六抬，我钱婆子做了这么些年的媒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大方的人家，你看看单子上的东西，单一样就能闪瞎我的眼，就别说这么多了，你家闺女要是嫁到余家去，那可真是掉到了福窝窝里。”

钱婆子说了一通，见苏家夫妻两个表情淡淡，连礼单都没看一眼，心知今儿这事怕是不顺，立马看向余正。

余正上前拱手作鞠。

“苏叔，苏婶，原本两天前就要上门的，只是我不能空着手上门，这两天都在准备聘礼的事，耽搁了两天还请叔婶莫怪，我是真心实意想聘苏家妹妹为妻。”

真不真心的，苏老二夫妻两个心里明白得很，他闺女那么好，咋就被人嫌弃成这样？两人看余正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想一脚把他给踢出去，可现在闺女那边还没给个准话，他们倒是不好做什么。

“先坐吧，我去泡茶。”

莲氏说是去泡茶，一去就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

“鱼儿，你到底是咋想的，今儿余家那小子上门，你得要给娘个准话，我跟你爹也好知道后面要怎么做，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娘，你把余家那小子叫过来，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莲氏知道不合礼数，但也是没法子了。

“行，你等着，我一会儿让你大哥带他过来。”

苏胜今儿一早本来是要去族学的，人还没出门余正就带着人上门，他索性也就不去了，让人去帮着请个假。

苏胜此时也在堂屋，被莲氏叫到一边，听了自家娘亲的话，苏胜眉头皱了皱。

“娘，这不合礼数。”

莲氏也觉得头大的很。

“你妹妹是个主意正的，不依了她后面怕是没完。”

“我知道了，待会就带着人过去。”

堂屋内，钱婆子说的唾沫横飞，苏老二夫妻没啥反应。钱婆子说的嘴巴都干了，端起杯子喝茶，见杯里面没茶水便把杯子放下。

“余公子，我那里有副字，想请你去帮我看看。”

苏胜的借口太过粗糙，余正不用猜都知道是苏鱼想见他。

“嗯。”

见人答应，两人一块去了后院，苏鱼此时就站在鸭舍门口等着。

余正还是第一次上苏家的门，他只听说苏家房子盖好了，今儿个上门才发现，跟村里那些人家盖的都不一样。可等走近，周身一股鸭屎味，让余正忍不住皱眉。苏鱼见余正的样子心里就舒坦了，她就是故意的。

“大哥，你去边上等等，我有话要单独跟余公子说。”

苏胜应了声退开了些，站在这他能看见两人，但听不到两人说的话。

“丑丫头，你找我。”

听听这语气，这哪像是未婚夫对未婚妻说的话。

“你要娶我，是真心的？”

余正不答反问。

“你觉得我是真心的？”

苏鱼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就怕余正是那种思想比较古板的人，觉得坏了她的名声，就一定要对她负责到底，显然面前的人不是，那就好办了。

“那就好，既然你不愿娶我不愿嫁，咱们做个交易如何？现在我们先订亲，等到这事的风头一过，过个两三年，我再找个由头退亲。”

“你不愿意嫁我？”

余正很意外，他不愿意娶是一回事，可苏鱼不愿意嫁他，这就让他很是意外。自个知道自个的事，要不是村里人有顾忌，村里大半的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

“对，我不愿意。”

苏鱼心想，傻子才愿意嫁给一个麻烦精。

“成，我同意。”

“口说无凭，咱们立字据为证，你在上面按个手印。”

苏鱼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连着旁边放的一个砚台，摊开在余正面前，显然是早有准备。

余正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两人两年后取消婚约的事。想也没想，就在上面按了自个的手印。旁边有枚小小的手指印，不必说也知道，就是眼前丑丫头的。

“这里没你啥事，你可以回去了。”

余正心里一阵气恼，一甩袖子离开，苏胜见了走了过来。

“妹妹，刚才你们说啥了？”

“等会再告诉你，你先去跟爹娘说一声，就说这事我同意了，让他们看着办。”

苏胜看了一眼苏鱼手中拿着的纸张，没有多说，不过他知道妹妹同意里面肯定有猫腻。在他看来，他妹子可不是随意屈服的人，那余家的小子虽说长得不赖，但配自家妹子可还差得远了，小妹样样能干，怎么也得找个比她能干的当夫婿，余家那小子会啥，他可没有听说过。

苏胜回来在夫妻两人耳边耳语一番，夫妻两个没说什么，只要是女儿做的决定，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一定会支持。

钱婆子还在那口沫横飞。

“你们可能不知道，余公子的爹在京都当大官，余公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

这事在村里不是秘密，可苏家人也是那天听村长说才知道，苏家人也不傻，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会从小在村里长大，连个族学也没上，指不定里面有啥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可现在闺女同意了。

“这婚事我们同意了，聘礼放着，你们可以回去了。”

趁着钱婆子歇口的空档，莲氏赶紧开口，再让钱婆子说下去，也不知要说到啥时候。

钱婆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本来还觉得这事玄乎，没想到下一秒人家就同意了。一同意就赶人走，难道不留他们在家里吃顿饭，这苏家人可真够奇怪的。

“多谢叔婶成全，我就先回去，改天在登门拜访。”

余正上苏家的门，最后跟苏鱼订亲，在村里人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从来没想过苏家会不同意。苏家现在虽然有两钱，但跟余家的家世不知隔了多少，要不是发生那样的事，怎的也轮不到苏家闺女。

村里的姑娘们听说余正订亲，不知在家里哭湿了多少条帕子，在她们看来，余正样样都好，家世好，人长得好，可就偏偏摊上了那样一个后娘。她们对余正的感情很复杂，喜欢，但又不敢靠近。

要说余正六岁刚回村子的时候，村里人都对他表达了最大的善意，不为别的，就为了余正的娘。梅氏虽是商贾出生，但家里从小都是依着大家闺秀教养长大，自从嫁给余正的爹，更是遵从着出嫁从夫的道理。在村里住的那几年，对村里人很是和善，哪家有个什么求到她面前，她能帮都会帮。当时村里的族学破旧不堪，是梅氏捐钱从新修建的。

可就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却是个短命的，跟着余正爹去京都没两年的时间，人就病逝了。余正六岁回到村子的时候，村里人都可怜余正，对他是掏心窝子的好。只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让村里人对余正躲避不及，不是不想报答梅氏前些年对村里的恩情，只是他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