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惦记上的杜若梨,丝毫未有被惦记上的直觉。吃完饭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咚咚咚向外跑,跑到走廊尽头。
陆际洲果然在这里,曲着一条腿,半靠在柱子上,眼睛看着正房的方向,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走上去问:“那谁,我昨晚被送到张大房间,你是知道的,对吧?”
“嗯。”
陆际洲在想为了抢功,血洗了姚家的西北王。
西北王盘踞西北多年,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撑腰,位高权重,天子都不敢轻易动他。
他身为姚家儿郎,身上流着姚家人的血,无论这块铁板有多硬,也一定要一脚踢开,手刃仇人,为家族讨回公道。
如今他已经成功混进前往西北王地盘的流放队伍,那么下一步,
该如何当好一只蚍蜉,撼动西北王这棵大树?
想到关键处,被杜若梨打断,没好气的回答了一个“嗯”字。
杜若梨被他的态度顶了一下,冷笑道:“还好意思承认,你不觉得自己跟刽子手一样面目可憎么?亏我还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原来是做给别人看的,私下里比谁都冷漠无情。”
刽子手?
曾经一刀刀砍下姚家男儿的头,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跟这种人相提并论,陆际洲忍不住乐了,吊儿郎当的说:“可惜了,在下没赶到热闹,倒是瞧了另外一场好戏。过去的时候,杜姑娘正不知道用了何种法术,让张大抖如筛糠,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直戳戳的指向天空。
恕在下才疏学浅,不识得杜姑娘的法术,能否请姑娘帮忙解个惑?”
他倒是想搭把手,她用得着他搭手么她?
用不着搭手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指责他,是哪门子道理?
“这个嘛!”杜若梨神秘的一笑:“实话告诉你吧,你猜的对,姑娘我是掌管雷电的上仙。尔等凡人,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最后一句话提高了音量,颇有些神婆气势,陆际洲懒得理她,提脚走人。
走出两步,听见杜若梨在身后说:“对不起啊,刚才错怪你了。你丑归丑,心肠还是满好的,是顶顶好的好人!”
陆际洲:“……”
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
好好的姑娘,竟然长了一张嘴!
再次成功气到陆际洲,杜若梨哼着小曲,回自己的住处。
听到她的脚步声,屋里亮起了灯。灯油是三堂祖母攒的,轻易不会拿出来用。
杜若梨走进去,看到一张张期盼的脸,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发香椿苗。”
说着拿出洗干净的陶罐,抓入几把在雨水里泡发胀的香椿籽,冲洗干净,滚动罐身,让小小的种子均匀的附着在罐身上,罐子用透气的棉布封好:
“这样就可以了,每天淘一遍水,让种子挂到罐子上。五六天后,就能得到一把香椿苗。”
沈三枝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容易?”
杜若梨笑:“可不是么,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剩下的交给你们,都上手试一试,以后就会了。”
众人各自拿了一个陶罐,上手发香椿芽,一溜放在墙根下。明早走之前换一次水,背着上路。
一想到五六天后能收获一笔银子,都乐得合不拢嘴。若不是附近的香椿籽都被他们薅走了,恨不得连夜上山干活。
夜里,等人都睡了,杜若梨将小若愚放在空间里,悄悄起身,在外面转了一圈。
看到没人后,来到隔壁房间外,拿出从前买来玩儿的激光笔,透过茅草屋的空隙,笔直射到章秀禾的脸上,让深红的灯光在她脸上游走。
章秀禾被雷劈吓得,一整天魂不守舍,夜里睡得并不踏实。灯光一刺到脸上就惊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看见一线红色的幽光,正不晓得从何处向她射来!
屋里睡了一百多个人,却单单向她一个人射来!
难道是老天爷……
章秀禾吓得一屁股坐起来,跪在床上不住磕头:“我改,我改,我再也不做坏事了,我一定改。”
“大半夜的,闹啥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有人大声嘟囔,章秀禾减小音量,继续磕头认错。
杜若梨懒得看她的丑态,冷笑一声,收起激光笔回屋。
杜至忠与陆际洲住同一个房间,陆际洲太警觉了,用激光笔暗算杜至忠难免会惊动陆际洲,今天就算了。暂时饶过他,明天再做打算。
其实陆际洲已经被惊动了,听出是杜若梨的脚步声,过一会儿又听见女人的求饶声,猜出她在报复。
报复的对!不报复他还瞧不起她!
被人甩了一耳光,就该狠狠的甩回去,顺便将整只胳膊剁了。
至于手段?算了,谁还没点秘密呢?他不好奇了!
陆际洲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北院,白三爷听杨媚儿说起购买东西的经过,迅速派人到各房间问,看那个自称静娘的女人是哪家的。
问了一圈,自然是没有这个人。
白三爷不死心,追到驿站大门口问门房老大爷,今日可进来过一个年轻的女人。
说着递上去一锭银子,门房老头熟练的将银子收起来,慢慢摇头:“今儿驿站人毛都没进来一根,更别提什么女人了。”
白三爷明白了,这个静娘就在驿站内住着。
驿站里住着三类人,除去他们这些下九流的商人,还有官家与流放犯。落魄的官家小姐与穷得喝风的女流放犯人都有可能偷偷拿东西去北院卖,在北院遇到财大气粗的笨蛋杨媚儿,一桩生意也就成了。
不过也幸好有杨媚儿这个笨蛋,不然他哪里会发现驿站里藏着镶了金的能人呢?
镶了金的人啊!他白三爷难得看中一个人,既然看中了,管你是落魄的官家小姐,还是流放犯人,是一定要弄到手的。
弄到手之后,他白家将会更上一层楼。侄女的侧妃之位,也将更稳固。再生下几个儿子,那白家的地位就真的稳了,不再是任人践踏的下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