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回到龙潭山脚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秦苓君派两个人回城打探情报,其他人沿着山道上山。
走到半山腰时,张阳泉终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出声问道:“大寨主,那王蒙哥到底是什么人?”
秦苓君忙道:“他是镇南王副手,也是一员鞑子猛将,扬州路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张阳泉点点头,孛罗不花世袭镇南王,相当于吉祥物一般的存在。真正守卫扬州路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王蒙哥!
“军师,是不是把你的计划都搅乱了?”秦苓君语气中颇有些歉意。
张阳泉笑道:“刚才那种情况下,我要有武功,也要上去砍那名鞑子!”
秦苓思拍着小手,赞道:“是了,这才是好爷们!”
秦苓君道:“唉,只可惜,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营生,又要重头开始了!”
“不必重头开始!”张阳泉眯着眼道:“咱们虽然没有据点了,还是可以继续与卞英做生意!”
秦苓君眸光一亮,忙问:“没了外使身份,他还敢与咱们做生意?”
张阳泉笑道:“我回来的路上仔细想过,卞英是一個纯粹的商人。对他来说,赚钱才是第一位,咱们山贼的身份,最多成为他压价的手段!”
秦苓思迟疑道:“他会不会泄露咱们身份?王蒙哥若知道是咱们杀了他儿子,定会率兵攻山!”
“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秦苓思愣了一下,细细一想,还真没任何好处!只会让卞英少了一条财路!
秦苓君断然道:“那就派人去联系卞英,让他多赚一点也无妨!”
张阳泉目光微闪,摆手道:“现在去没用。卞英也许敢和山贼做生意,但绝不敢与杀死王蒙哥儿子的人做生意!”
秦苓思怔了一会,道:“你是说等风头过去了,再去找卞英?”
张阳泉点点头,一字字道:“身份没暴露,一切都好。如果有人查出咱们真实身份,别说卞英不敢与咱们扯上关系,镇南王孛罗不花也不会放过我们。届时,我们同时得罪江都权势最大的两人,官兵必定来犯!”
秦苓思挠了挠腮,道:“应该……不会暴露吧?”
张阳泉缓缓道:“你们仔细想想,如果咱们真是澳国使节,会因为蒙古人欺压汉人,冲过去把蒙古人杀光吗?”
秦苓君脸色一白,道:“不错,这一点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也不必太担心,咱们行事还算小心,应该不会被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了,大不了又被官兵围困几个月!”两姐妹脸色都有些苍白,张阳泉出声安慰道。
秦苓君见张阳泉不仅不怪自己和妹妹,还好言宽慰,心中颇为感动,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我就让大家多做些石弹,做好官兵攻打的准备!”
……
在张阳泉等人出城一刻钟后,王蒙哥才得知自家儿子被人杀了。
他一开始还不大相信,直到看到儿子的尸首,心脏差点停住了,随即暴发出滔天怒火。
“是谁干的?!”
达识的一名随从匍匐在地,泣声道:“是澳国使节!”
王蒙哥愣了一下,澳国使节他最近也听夫人提过几次,还尝过澳国的一种蔬菜果子。
自己儿子竟会死在这帮外邦人手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把将那名随从拎起。
那随从结结巴巴道:“回将军……小伯爷带着我们闯入沈家……正要将沈家女带走时,住在鹂园的澳国使节忽然发难,将小伯爷杀死……还、还死了一百多城防卫。”
并未提及达识命人处死沈家护卫。
王蒙哥心中还是有些困惑,却也没有再多问,森然道:“传令!立刻派人封锁城门,调三千精兵,搜索全城,务必捉拿澳国使节……对了,顺便把沈家人也捉过来。”
无论是谁干的,都必须为他儿子偿命!
命令下去没多久,便有城门卫回报,澳国使节早逃出城了,沈家也逃了。王蒙哥大怒,也顾不得沈家,立刻派出骑兵出城捉拿澳国使节!
他在大堂内踱了几步,越走越愤怒,拿上头盔,就要亲自出城捉拿,为爱子报仇。
不料刚出门,便有王府侍从来报,镇南王召他过去,有要事相商。
王蒙哥本不愿去,转念一想,澳国使节与镇南王关系密切,他说不定知道对方会逃往哪里,遂改变主意朝王府去了。
来到王府大堂,只见镇南王孛罗不花早已等候多时,缪大亨和康廉也随侍左右。
王蒙哥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孛罗不花道:“王将军,江都这次可全靠你啦!”
王蒙哥一愣,道:“王爷此言何意?”
康廉苦着脸道:“王将军,刚刚传来消息,红巾贼正在逼近高邮府!高邮一失,江都危矣!”
王蒙哥沉着脸道:“高邮自有守城兵马,谅红巾贼子不敢轻犯!”
镇南王急道:“高邮只有两万守军,红巾贼在山阳修整后,又扩充到三万多人,如何守得住?”
王蒙哥沉默了一会,冷冷道:“王爷,小儿刚刚被人杀死,本将眼下只想为小儿报仇,无心他事,还请王爷见谅!”
此言一出,厅中人都吃了一惊,达识被杀的事刚过不久,而三人一直在厅堂中商议军情,故而皆不知晓。
孛罗不花一拍桌案,怒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杀害将军之子?”
王蒙哥黑着脸,一字字道:“就是与王爷关系密切的澳国使节!”
“这不可能!”孛罗不花下意识反驳道:“他们是外邦人,怎会平白无故杀害达识?”
王蒙哥冷笑道:“他们不仅杀了我儿子,还将一百多城卫骑兵给杀了!”
孛罗不花呆愣住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康廉和缪大亨也都露出惊诧之色。
王蒙哥道:“这些人已经逃出城了,本将听说王爷与他们关系密切,这才来问问王爷,可知他们会逃去何处?”
孛罗不花呆坐原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相信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人进入大堂,悄悄来到康廉耳边说了什么。康廉脸色微变,急忙道:“王爷,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小伯爷和一百城防兵确实被澳国使节所杀!”
孛罗不花脸上表情数变,好半晌后,冷冷道:“既然他们不把我朝律法放在眼里,那就不必和他们客气了!王将军,你尽管动手,不必顾忌本王与他们的关系!”
王蒙哥翻了翻白眼,暗道:“老子本来就没顾忌!”直言道:“王爷,你知道他们哪里还有据点吗?”
孛罗不花想了想,摇头道:“本王不知!”
缪大亨忽然道:“王爷,将军,末将怀疑这帮人并非真的澳国使节!”
孛罗不花脸色大变:“何出此言?”
缪大亨沉声道:“属下一直就觉得奇怪,这帮人外貌与汉人实在太像,又没有使节该有的任何东西,只有些种子!再加上他们犯下的命案,绝不像真正的使节会干的事!”
康廉急忙道:“属下也觉得可疑,听说他们最近与卞英合作,售卖澳国蔬菜,这也不像使节会干的事!”
孛罗不花怒道:“这些话怎么不早说!”
两人都不吭声,他们只是怀疑,关键对方有很多本朝没有的东西,又无法解释,故而只能藏在心底。
王蒙哥忽然拱了拱手,转身就走,孛罗不花忙问:“王将军,你去哪?”
“本将要去找卞英,问清那帮人身份,还请王爷见谅!”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