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代表朝廷而来,前来诏安尔等,张总管不来见我,却让你一个妇人出面,是何道理?”
总管府待客大厅中,元朝使节站在大厅中心,抬着下巴,表情非常不满。
猴子喝斥道:“这位是我们总管夫人,元使休得无礼!”
接待元使的除了秦苓君外,只有猴子一人。
元使愣了一会,朝秦苓君拱手笑道:“原来你就是秦将军的女儿,失敬失敬!”
唰!
秦苓君拔出腰间长剑,插在身前桌案上,满脸寒霜地道:“你若是再提先父,我立刻送你去见他!”
元使吓了一跳,赶忙道:“不提,不提!不知夫人可能代表张总管?”
秦苓君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我会转告给他。”
元使这从袖中取出一份圣旨,清了清嗓子,道:“本官奉陛下之命,特来敕封张总管,门下……”
正要念时,秦苓君出声打断。
“不必啰哩啰嗦,直接把意思说出来就行,我虽是妇人,却也忙得很,没太多功夫陪着你!”
元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强忍着怒火,道:“陛下封张总管为太尉,江浙行省左丞相,手下官员一并按级别封官,麾下军队依然归张总管节制,另赐龙衣、御酒……”
“行了!”秦苓君一摆手。
元使道:“那夫人是答应了?”
秦苓君淡淡道:“别做梦了!回去告诉你们鞑子皇帝,这里是我们汉人江山,让他滚回漠北,也许还能保住性命!”
元使气急道:“你这无礼女子,竟敢对陛下不敬!”
猴子反呛道:“你这无礼鞑子,敢对我们夫人不敬!”
元使直摇头,道:“本使就知道跟你们谈不下去,你们让开,我要见张总管!”
秦苓君挥手道:“猴子,送他出城!”
元使急道:“等会,你们就算不愿诏安,总可以把人放了吧!”
“放谁?”秦苓君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表情。
元使昂首道:“当然是我朝的枢密院使雪雪阁下了!”
秦苓君又问:“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换他?”
元使眼珠子转了转,道:“只要你们放了雪雪掌使,陛下就会下旨封张总管为太尉、江浙行省左丞相,手下官员一并……”
秦苓君没好气道:“猴子,送客!”
元使忙道:“慢来,慢来,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
秦苓君道:“要我们释放雪雪也行,你们用十个人来交换!”
元使愣了愣,道:“哪十個人?”
“猴子,把名单给他!”
猴子答应一声,递给元使一个纸条,后者拿过去看了,奇道:“这些人都是谁?”
秦苓君道:“全都是工部官员!”
元使惊愕道:“你要他们做什么?”
秦苓君冷冷道:“这你就不必多问了,条件已经给你们了,至于你们鞑子皇帝答不答应,你回去问问他吧!猴子,送客!”
元使一脸茫然的跟着猴子离开了。
现在已到了五月时节,张阳泉正在忙着新一轮的晚稻种植工作,还亲自去了一趟真州和通州。
这次的晚稻将会在他下辖所有城市种植,种子都是司农局经过一年繁殖后,获得的最优颗粒。
秦苓君过来时,他正在统计今年能收获多少田税,统计到后来,脸上十分欢喜,丝毫没有注意到秦苓君的到来。
扬州不愧是天下最肥沃的土地之一,再加上他独有的高产稻谷,仅凭四座城市就能轻松养二十万军队。
当然,除了稻谷之外,租田制的落实也非常重要,极大的促进了百姓种田的积极性。
在这两点的帮助下,同样的土地人口,他能比别人多养一倍多的军队。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地盘太小了!
如今元军的威胁已经消失,他也终于可以扩充地盘,渡江南下了!
正想的出神时,身旁传来秦苓君的声音:“这些符号是什么?”
张阳泉转头看去,笑道:“一种统计符号,能大大简化计算过程!对了,你接待元使的情况如何,他提到交换雪雪了吗?”
秦苓君搬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道:“提了!”
张阳泉道:“那就好,估计鞑子皇帝不会拒绝。”
秦苓君不解道:“咱们已经有贾班了,为何还要去换工匠?那些人手艺应该都比不上贾班吧!”
张阳泉笑了笑,道:“贾班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将来工业进步仅靠贾班一人是不行的,咱们需要更多的人才!”
秦苓君迟疑着,道:“我感觉你好像特别看重工匠,甚至超过了读书人!”
张阳泉点点头,道:“我确实更看重工匠,他们都是做实事的人,地位不该这么低!”
秦苓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你是不是又想弄出什么新东西出来?”眼神中充满期待。
张阳泉哈哈一笑,道:“也不算新东西,就是元廷的手铳,不过我要弄的是更先进的手铳!”
秦苓君见过手铳,沉吟道:“手铳用的也是火药,只要用你的改进火药,威力应该能超过弓箭,只是手铳难以像弓箭一样瞄准!”
张阳泉道:“手铳之所以难瞄准,是因为要一只手点火,一只手开枪,自然打不准了。我要研制的新手铳能简化点火,只用一只手就能完成点火开枪,另一只手就能用来瞄准了!”
秦苓君欣然道:“若真能做到这一点,确实能成为一种强大的武器!”
张阳泉摸了摸额角,笑道:“先一步步改进吧,这东西迟早会将弓箭完全淘汰掉!”
秦苓君点点头,当初张阳泉说过的话都慢慢应验,这时候就算他突然说要去摘天上的月亮,她也愿意去相信。
“其实……”张阳泉忽然开口道:“没有这些人,我也能研制出新手铳。我们可以用雪雪换脱脱,相信元帝也会答应!”
秦苓君摇头道:“不用了!”
张阳泉盯着她,道:“为何,你不想报仇了吗?”
秦苓君目光看着窗外,悠悠道:“其实自从我们打下江都后,我便慢慢明白一件事。”
“何事?”
“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同。脱脱一心为元廷着想,为鞑子皇帝尽忠,并非我先前所想的那种卑鄙之人。”
张阳泉点头道:“是的,虽然我更希望元廷中都是雪雪、也先、哈麻这种人,但从感情上来说,脱脱更令人尊敬!”
秦苓君默然半晌,道:“记得你之前说过,以后会有刺杀脱脱的好机会,应该指的就是现在吧?”
张阳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难道你当时就猜到了现在的局面?”秦苓君凝视着他问。
张阳泉只能硬着头皮道:“差不多吧,当时脱脱在徐州,我们打下江都,脱脱必定来攻打,只要战事不利,朝中的哈麻就会对他发难!”
秦苓君点了点头,忽然道:“夫君,这一战过后,朝廷应该再不会来攻打我们吧?”
张阳泉毫不犹豫地道:“当然!其实咱们打赢高邮之战,元廷的覆灭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秦苓君却道:“虽然这一战打赢了,但朝廷军队的实力,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强。若是由察罕、董抟霄领兵,只怕莪们未必能赢!”
张阳泉能够理解秦苓君患得患失的心情,道:“你不必担心,鞑子皇帝以后只会更加重用哈麻和雪雪,而且他们内部的矛盾还会越来越大!”
秦苓君道:“可董抟霄、察罕都没有被问罪,杨通贯也升职了!我担心这一战把鞑子皇帝给打清醒了!”
张阳泉笑道:“如果一艘船出现一个破洞,那么船上的人会短暂的放下矛盾,一起去修那个洞。”
“你是说他们现在就在修洞吗?”
张阳泉道:“对,他们现在的团结只是假象,当他们发现洞修不好时,就会不再管别人,只考虑自己的退路。到时将产生更大的分裂!”
秦苓君道:“如果修好了呢?”
张阳泉笑道:“哈麻和雪雪这种弄臣依然被重用,你觉得有可能修好吗?”
秦苓君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佩服鞑子皇帝的脾气,要是我手下有雪雪这种人,恨不得一刀宰了他。鞑子皇帝竟还把他当宝!”
“皇帝高高在上,怎能知道下面都是些什么货色?你觉得哈麻会在元帝面前说雪雪坏话吗?”
秦苓君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所处的位置越高,越容易被人蒙蔽了?”
“正是如此。”
秦苓君突发奇想道:“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被手底下的人蒙蔽呢?”
张阳泉愣了一下,道:“应该没有吧。”
秦苓君看了他一眼,道:“鞑子皇帝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张阳泉哈哈一笑,道:“有理,被蒙蔽的人自己是发现不了的,夫人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秦苓君眨了眨眼,道:“待会集议之后,我们去暗访下面那些官员的府邸,你觉得如何?”
张阳泉顿时大感兴趣,笑道:“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