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论一共有三问。
第一问:请问,以江都军目前的局势,当以何种策略才能夺取天下?
孛罗不花想了好一会,目光一亮,赶紧写道:当重用蒙古贵族!如此一来,只要战事顺利,元廷上下见到归附楚军的好处,必定齐心归附,天下唾手可得!
第二问:如果让你牧守一方,当以何种方式治理地方,你最看重的又是什么?
孛罗不花大喜,他有过治理地方的经验,虽然以前没怎么好好治理过,但手下那帮文官叽叽喳喳也说了不少。
当即写道:身为一方父母官,当以民为重,自身为次,切不可贪图享乐,沉迷酒色!当多修桥铺路,凿渠开田。切不可收受贿赂,官商勾结……
他以以前的自己为反面,洋洋洒洒写了两百多字,自觉这一问答的特别好。
抬头环视一圈,只见对面不少士子都抓着头发,露出苦思的表情,显然是被策论给难倒了,不由更加得意。
第三问:如果给你一种更优秀的粮种和菜种,你有什么办法快速在治下推广?
孛罗不花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古怪题目?怎么还问起粮种和菜种了?
斟酌了片刻,孛罗不花想起张阳泉曾献给自己一些特殊的蔬菜种子,心想他肯定是农户出身,所以比较看重这个。
于是写道:在城墙贴上告示,命人日夜不停的宣读,让百姓明白不更换粮种是犯法行为,再派遣文吏下去调查,如有百姓不配合,抓起来关押数日,以儆效尤!
至此,策论总算写完了。
下面是帖经和墨义,帖经是将经史子集中挑选出一些句子,抠掉一部分,让你填上去。
墨义则是按试题要求,叙述经典中相关事实与大义。
孛罗不花虽然临时抱佛脚了几天,毕竟经典文集太多,还是有很多答不上来,帖经空了一半,墨义也有许多都是胡乱回答。
到了午时,有文吏过来送吃喝,每人两个肉馒头加一碗菜汤,孛罗不花吃完后,回头做起了诗赋。
想了一個多时辰,才勉强做出一首七言律诗,对仗工整谈不上,总算做到句有定字,字有定声!
考试时间只剩最后一个时辰,孛罗不花又将目光放回帖经上。
墨义想再多也没用,帖经却不同,说不定脑子一闪,就能想出来一两个。
最终,一直到了考试结束的锣鼓声响起,孛罗不花依然没能想出一个帖经题目,只好就这样上交试卷。
离开国子监后,孛罗不花等了半晌,西宁王才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议论了一会,都觉得只有策论答的好,诗词、帖经和墨义都不怎么理想。
好在后面还有两门,尤其是射学,两人都是蒙古人,从小学习骑射,自信不会输给汉人。
第二天一清早,两人又早早来到了国子监。
鼓声一响,考场文吏开始发放算学的试卷,孛罗不花拿起来一看,顿时呆愣住了。
只见第一题画着一座高山图。
第一题:如图,要测量这座高山的高度,立两根高三丈的标杆在高山山脚附近,两杆相距一千步。站在杆一处,退行一百二十三步,能看到山顶。站在杆二处,退行一百二十七步,能看到山顶。试问山顶高度以及杆一与山脚距离!
孛罗不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本以为算学就是计算一些简单的增减问题,哪想到如此复杂。
目光下移,后面接连两个题目也都是测量题,孛罗不花暗骂一声出题官,继续往后面看,总算看到一个正常点的题目。
第四题:今有五十流民入城,需要为他们修建临时屋棚居住,大屋棚可容六人住,小屋棚可容四人住。请问,一共有多少种修建方案?
孛罗不花呆愣了半晌,骂骂喋喋的跳过这道题目。
后面的题目越来越离谱,什么修筑堤坝、开挖沟渠、丈量田地、建造仓库等施工计算问题。
孛罗不花一题也答不上来,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到考试结束的鼓声,孛罗不花离开了国子监,与西宁王一起在附近茶摊用午膳。
两人半斤八两,都考的不好,所以都不怎么吭声。
到了下午,终于轮到两人强项,他们骑马都跑出惊人的速度,射箭也都中了靶,跑步上差了点,不过也比大多数人强。
至此,科举终于结束,考生们一个个离开国子监,有的垂头丧气,有的神采飞扬。
孛罗不花自知算学考的太差,这次只怕是没有希望,情绪非常不佳。
就在这时,西宁王忽然拉了他一下,道:“兄弟,你瞧那边,那不是你以前的王妃吗?”
孛罗不花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果然瞧见了蔡涵,只见她站在大街上的一辆马车旁边,正翘首望着这边。
孛罗不花正要过去打招呼,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吆喝声。
“让开让开,快让开,别挡了吕公子的道!”
孛罗不花都来不及回头,便被人推到了一边。
转头看去,只见一群士子簇拥着一名年轻公子从国子监中走了出来,前面竟然还有人在清场。
西宁王也被推开,抬头看着那一群人,嘟囔道:“那人是谁啊,排场这么大?”
孛罗不花哼道:“我哪知道!”
旁边一名士子道:“连吕公子都不认识,亏你们俩还读过书!”
孛罗不花瞪眼道:“什么女公子、男公子?读过书就必须认识他吗?”
那士子斜了他一眼,道:“听好了,那位吕公子是吕相公的公子,吕恂。吕相公你们总该知道吧?”
孛罗不花哼道:“是不是那个叫吕良佐的右相国?”
那士子满脸敬意道:“不错,吕相公不仅是咱楚国宰相,还是南方士林界的魁首,你们都给我放尊重点!”
孛罗不花撇了撇嘴,朝吕恂看了过去。
这时,忽见国子监中又涌出一群人,簇拥着另一名年轻公子。
两群人就站在门口,隐隐有对抗之势。
孛罗不花脸色一黑,拉着西宁王道:“堂哥,我们走!”
原来那名公子正是郭欢。
郭欢如今是江都府少尹,按理来说,不必参加科举。
然而开考之前,张阳泉忽然下了一道命令,让所有二十五岁以下的官员也都参加科举,不过不纳入录取名额。
张阳泉这样做是希望警醒一下手下年轻官员,让他们知道同辈中人还有强于他们,防止他们年气轻轻,就不可一世。
按理来说,郭欢少年老成,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
然而吕恂从小聪慧过人,又有吕良佐这样一位名声在外的父亲,故而养就一副狂放脾气。
他自来到江都后,便开了一家书社,集结了一帮年轻士子,经常聚在一起品评天下大势。
有时喝酒喝多了,便有些口无遮拦。
有一次谈到了镇南王和镇南王妃蔡涵,吕恂对蔡涵十分鄙夷,骂她是无耻女子中的典范。
郭欢得知后大为恼怒,他与蔡涵已经定了亲,今年年底成婚,自然无法容忍吕恂对蔡涵无礼。
于是约吕恂见面,让他登门道歉。
吕恂本来就瞧不上郭家叔侄,而且他是右相之子,若是道歉了,岂不代表右相怕了左相?
于是断然拒绝,就此与郭欢结了怨。
恰好张阳泉开了科举,两人便约好以科举成绩定输赢。
如果吕恂输了,就向蔡涵道歉,如果吕恂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
如今科举考试结束,吕恂自觉胜券在握,朝郭欢笑道:“郭少尹,您这次应该考的不错吧,请放心,只要在下输了,一定负荆登门,向蔡姑娘请罪!”
郭欢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朝大街上的蔡涵走了过去。
……
PS:两个算学题目分别出自《海岛算经》和《缉古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