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中,骑兵无法冲锋。
漠北军经过当年的高邮之战后,损伤惨重,很多士卒都是重新招募,战力下滑严重。
战斗持续到黄昏时,开元王率领的五万漠北军已是强弩之末。
他此刻又惊又怒,想不出敌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马与自己交战。
而且他与傅友德交战多次,每次都输。
眼见敌军中打着“傅”字旗,战斗还没开始,他已先怯了三分,很多战术部署都出现错误,导致局面恶化!
又过半个时辰,傅友德亲自率军冲杀中军防线。
开元王不敢硬挡,避其锋芒,躲到右翼大军之中,结果漠北军的中军防线被杀穿。
傅友德将元军分割成两半后,兵分两路,调转方向,包抄漠北军后路,形成围歼的攻势。
战斗打到这一步,漠北军必败无疑。
开元王心想敌人主力尽在此处,那么其他地方的战场应该能取胜。
于是率领一队人马,拼死冲出了包围,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
正如开元王预料,另一边的战场,江都军确实没有占到便宜。
爱猷率领的三万骑兵,是冀宁军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军中大纛打着王保保的旗帜,又有他这个皇太子亲自领兵作战,整支军队气势如虹!
徐达虽然占据偷袭优势,但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战斗持续一個时辰后,江都军就挡不住冀宁军了!
徐达当机立断,改变战术,采用诱敌深入的法子,想把冀宁军吸引到刘福通伏兵的地方。
冀宁军一开始确实被引诱。
然而追击一半,一名叫贺宗哲的将领识破了徐达意图,提醒了爱猷。
贺宗哲是王保保给太子留下的副将,精通战法。
爱猷对他很信任,下令大军停止追击,改变方向,朝着扎合所部方向挺进!
徐达自然不会让冀宁军与漠北军汇合,又领兵与冀宁军鏖战。
然而冀宁军战力太强,徐达正面战场无法力敌,只能采用山地作战的方法。
将部队分散成很多支小队,从各个方向骚扰冀宁军,边打边撤,死缠烂打。
如此一来,冀宁军果然进军速度极慢,夕阳落下后,还未与扎合大军汇合。
黄昏时分,傅友德那边结束战斗,听说徐达这边情况后,立刻领兵过来驰援!
傅友德军从正面截住了扩廓大军。
此时卞元亨和赵德胜也领一万攻打上都的军队来援,与徐达大军汇合后,从后面堵住冀宁军。
元太子见前后被堵住,暗暗心惊。
这时贺宗哲又靠了过来,向他提出意见。
“殿下不必惊慌,只需一个万人队,就能抵挡住后面的贼兵。”
“那前面的贼兵呢?”
“末将用扩廓元帅的大纛帅旗,领一个万人队冲锋。殿下领另一支万人队冲锋,一定能击溃正面贼兵!”
爱猷听从了贺宗哲的建议,冀宁军以倒三角形冲锋。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傅友德部刚刚经历一场苦战,只剩下三万多人,而且早已疲惫不堪。
这两支元军万人队又个个奋不顾身,勇不可挡,几乎快冲破了傅友德的防线。
傅友德心中一凛,急忙派人去通知刘福通来援!
派去的人没走多久,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火枪声,刘福通的一万火枪兵竟提前赶到。
其实刘福通也一直派人在打探战况。
得知南面出现三万冀宁军,徐达正领着对方过来,所以一开始准备打埋伏。
谁知等了半晌,冀宁军又调头走了,徐达正在缠住他们。
于是立刻带着火枪兵过去增援。
前行路上,碰到了傅友德派来的斥候。
此时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他担心敌人突破防线,就提前鸣枪,让敌人以为火枪兵已经到来!
随着火枪声在战场上响起,冀宁军果然出现慌乱。
当初争夺高邮城的一战,冀宁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贼兵的火枪,称得上杀人于无形之中!
此刻听到枪声,每个人心中都有些不安,攻势一下就减弱不少。
贺宗哲曾是貊高的副将,最清楚火枪兵防守时的恐怖威力。
继续冲锋,只会葬送这支军队,于是立刻下令后撤。
爱猷急忙勒马过来,喝问道:“贼兵快顶不住了,为何要撤军?”
贺宗哲道:“殿下,贼兵火枪兵已到,天色也黑了,再打下去,我们将全军覆没!”
爱猷道:“那漠北军怎么办?”
贺宗哲道:“现在不能考虑那么多,先突围再说吧!”
爱猷抬头望着西面方向,仰天长叹一声,终于答应撤军。
大军调转方向,朝徐达、卞元亨大军冲击。
爱猷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极大的鼓舞了冀宁军士气!
徐达等人顽强抵抗,然而这支冀宁军战力实在太强,很快被冲开一道口子,冀宁军突围而去。
扎合站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侧耳倾听了一阵,忽然说:“咦!声音好像消失了!”
一名部将道:“是啊,听不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扎合问。
“有点像手铳和火铳的声音,不过比手铳声音大,比火铳声音小!”
扎合摸了摸下巴,道:“莫非就是贼兵最厉害的武器火枪?”
那元将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大帅,外面响起了火枪声,会不会是咱们的人已经和贼兵干起来了?”
扎合皱了皱眉,派出一名斥候去路口打探。
没一会,斥候回来了。
扎合问:“外面的贼兵是否混乱?”
“没有!”
“你确定?”
“确定!卑职站在高处看的,贼兵将路口围得严严密密,无论前后,都没有混乱迹象!”
扎合道:“那就奇怪了,如果兄长和太子的人过来,贼兵一定大乱。兄长嘱咐过,贼兵没有乱,咱们不得随意动手!”
“会不会是在别处与贼兵交战?”
扎合心中一慌,道:“那岂不是说明贼兵知道咱们的计划,提前有了防备?”
元将道:“不无可能!”
扎合恨声道:“定是扩廓泄露了计划!这混账东西,让咱们当诱饵,结果计划却走漏风声,那咱们不就变成自投罗网了吗?”
元将道:“副帅,不能再等了,突围吧!”
扎合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都黑了,怎么突围?今晚的月亮也不亮,明早再说吧,说不定会出现变数!”
“是!”
扎合想了想,又道:“多派人盯住路口的贼兵,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扎合见始终等不到援军,终于急了,下令突围!
然而江都军主力早已堵住路口,这番突围元军损失惨重,却哪里突得出去?
扎合已经方寸大乱,休息一阵后,又下令强行突围,一日之间,突围三次,全部被打了回去。
龙岗山北面的山口,同样在发生激战。
爱猷昨日撤退后,开元王派人过来把情况告知了他。
爱猷这才知道是开元王擅作主张,导致贼兵生出警觉。
不过他并没有责怪开元王,而是与开元王的残兵合兵一处,想要攻入龙岗山,救出扎合的十万漠北军!
只可惜龙岗山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江都军又有火枪防守,冲击一阵后,元军还是攻不破山口!
眼见天色将黑,爱猷又打算率军攻打,开元王上前劝道。
“殿下,此战打成这样,责任都在我身上。咱们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不止扎合他们会被消灭,咱们最后这点人马,也会折在这里!”
爱猷默然不语。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然而要让他放弃这十万漠北军,他又怎么甘心?
就在这时,北面传来马蹄声响,一名斥候自北而来,远远便用蒙古语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爱猷待他靠近,喝道:“慌什么,北边能出什么事?”
那斥候脸色苍白,叫道:“阿鲁辉帖木儿造、造反了!他集结了十万人,在木尔古兀彻自封大汗,还对外宣称,要登基称帝!”
爱猷脸色大变,将马鞭朝着虚空狠狠挥打了一下,怒声道:“这个混账,竟然趁国家危难之际,发动叛乱!”
开元王道:“殿下,眼下需得立刻去和林登基称帝,不然投靠阿鲁辉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爱猷也知现在没功夫应付汉人了,一咬牙,大声道:“撤退,去和林!”
随着爱猷的放弃,漠北军失去外援,彻底失去了生机。
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突围,而是粮草问题。
被围困三天后,漠北军便断了粮草,只能杀马为食。
傅友德不愿战马被蒙古人杀死,第四日清晨,领兵冲杀,大败扎合大军,俘虏了六万多人,马匹更是获得八万多匹!
这一场胜利后,元廷漠北军这个番号,也成为了历史。
傅友德趁势又打下上都,获取车万辆,马三万匹,牛五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