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泉靠在龙椅上,脑中思潮起伏。
朱元璋就是在打和林时失败,导致明朝北伐攻势受挫,最终无法彻底消灭元朝。
虽然元朝后来取消国号,恢复成部落制,但整个明朝时期,蒙古人一直是心腹大患。
进而发生土木堡之变,蒙古人将明英宗俘虏,导致明朝国力大衰。
眼下时间节点不同,江都军北伐更为顺利,也许结果会不同。
但总的来说,深入敌境,在草原上作战,还是有很大风险,最好等到有把握时为好。
火枪和火炮都在不断生产,时间站在己方一边,没必要太过着急。
拿定主意后,张阳泉起身离开正阳殿,朝紫宸宫而去。
经过一座石桥时,远处快步走来一名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
“姐夫,我有重要情况要和你说!”来者正是秦苓思,她脸色显得很气愤。
张阳泉奇道:“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苓思咬牙道:“高丽人背叛咱们了!”
张阳泉道:“你怎么知道?”
秦苓思脸上愈加愤怒,道:“他们派船队偷袭了济州岛!要不是傅友德留下一万守军和两百门火炮,济州岛上的马已经被高丽人抢走了!”
张阳泉变色道:“他们真敢打济州岛?”
秦苓思昂着下巴道:“可不是吗?还好我当时在岛上,指挥得当,击沉了他们十几艘战船,他们这才灰溜溜逃走!”
张阳泉皱了皱眉,道:“我们已经打北平府,又收复关中,高丽人为何会选择这时候,重新归附蒙古人?”
秦苓思眨了眨眼,道:“可能与阿姐冷落高丽使节有关!”
张阳泉道:“冷落高丽使节?”
“是啊,我也是刚才听阿姐说,前阵子高丽使节来找咱们,希望咱们调停他们与女真人的战斗。阿姐没理他们!”
张阳泉沉吟不语,秦苓君的做法很合他心意,并无不妥。
高丽人会因为这件事就反水吗?
他们应该是在与女真人的战斗中落了下风,才来求助吧!这种时候,再得罪己方,有什么好处吗?
张阳泉抓了抓头,实在不理解高丽人的想法。
无论如何,既然他们主动挑衅,就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从远处奔来,道:“陛下,有乌斯藏使者求见!”
张阳泉顿时有些无语。
乌斯藏就是吐蕃地区,既然派使者过来,应该是打算抛弃元朝,奉江都府为宗主!
因为高丽人的背叛,他对这些口头归附的势力已经不怎么在意了,摆摆手道:“让陈院使接待他们吧!”
日过中天,城西一座宅院中,张昶正在书房中写着什么。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他急忙将刚才写的东西收在袖中,快步来到门口,低声问道:“是谁?”
“我!”门外响起陈祖仁的声音。
张昶开了门,待陈祖仁进来后,朝门外张望两眼,这才关好门。
两人来到大堂,张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陈祖仁没有喝茶,朝他打了個眼色。
“换个地方说话!”
张昶点点头,带着陈祖仁来到柴房,绕过一捆柴堆,后面竟然摆着一张桌子。
这里是两人商谈机密之事的地方。
桌子上摆满了纸条,还摆有笔墨砚台,另有一盏油灯。
陈祖仁坐在桌前,先用火石点燃油灯,研好墨水,取了张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张昶在他对面坐下,低头一看,只见陈祖仁在纸上写道:“我刚才看见了乌斯藏的使者!”
两人身处敌营,故而处处小心,在自家府邸商议机密时,也都以纸代口。
张昶吃了一惊,写道:“藏王绛曲坚赞派去的使者?”
陈祖仁将先写好的纸条烧了,又写道:“是的,朝廷一直支持他们帕竹派,两年前,还册封绛曲坚赞为大司徒,谁知他转头就背叛朝廷!真是可恨!”
“你在哪里看到的?确定是帕竹派的使者吗?”
“就在关东街!我以前接待过帕竹使者,他们穿着红袈裟,鸡冠帽,再好辨认不过,绝不会错!”
“唉,其实我猜到他们会叛乱。现在的帕竹藏王,有松赞干布的志向!不仅将政教全部控制在手中,还建立了军队,自然不可能对我大元忠心!”
“别说丧气话,我们必须阻止此事!”
“如何阻止?”
“杀死帕竹使者,挑起他们与江都军的争端。只要能为陛下多争取一些时间,陛下迟早能收复大都!”
“咱们虽然通过考核,却只是七品小官,没钱没人,如何刺杀帕竹使者?”
陈祖仁写道:“可以先拉别人入伙,壮大实力,再行刺杀计划!”
“拉谁?”
“张良佐!”
张昶愣了一下,写道:“为何要选他?”
“我听说此人归降时,被胡惟庸所骗,以为可以封爵,结果什么也没捞到。我相信他心中肯定充满怨气!”
“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我和钱用壬喝酒时,他告诉我的!”
“钱用壬早已背叛朝廷,不可信任,说不定是假消息!”
“我后来去打听过,细节都对得上,消息应该是真!”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去找张良佐吗?”
“事不宜迟,若是等帕竹使者离开,就来不及了!”
两人当即将写好的纸条烧了,离开柴房,一路来到张良弼侯府。
一问之下,得知张家兄弟都去参加威国公府上的烧尾宴。
陈祖仁问:“哪个威国公?”
门卫道:“自然是王大,王元帅!”
威国公府门外,已经停满了马车、牛车,甚至还有驴车,大门刚刚被粉刷过,还能闻到油漆味。
牌匾也是崭新的,今天才挂上去,上面写着“威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
门卫得了主人吩咐,并不看请帖,只要想来庆贺,都能进去混吃混喝,故而陈祖仁和张昶轻易就混了进去。
穿过外庭,来到内庭时,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名虬髯大汉将一名色目人绑在树上,用力抽打着,周围许多人都在拉劝。
“王兄,息怒,息怒!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直接轰出去就是,大喜日子,犯不着为他生气!”
“是啊,父亲,您这样客人们还怎么用席啊!”
王大又狠狠抽了几鞭子,才终于停下了手上动作,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让你来老子府邸白吃白喝,却连杯酒水都不喝,真他娘的扫兴,给我滚!”
那色目人用汉语说道:“真主说,饮酒是秽行,是背离人类尊严的行为,迷途之人啊,现在放下你的酒杯,还来得及!”
王大勃然大怒,又要挥鞭子去抽,被王振威给拉住了。
其他人松开色目人身上的绳子,把他轰了出去了!
陈祖仁和张昶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伊斯兰教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大宗教,是许多国家的国教,包括伊利汗国。
就连元朝的统治者,也对他们颇为尊重。
这个威国公真是草包,因为一件小事,平白得罪了伊斯兰教的人!
公府大堂和庭院都摆满了酒席,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入大堂饮宴,普通人只能在庭院吃喝。
陈祖仁和张昶自然没资格进大堂。
两人四顾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张家兄弟,只好在外面等候。
王大是流民出身,没那么多讲究,丝毫不在意烧尾宴档次的问题。
开席之后,他就在主桌上和猴子、耿三几人划拳喝酒,大声说笑,有时也会站起来,挨个向大厅中的人敬酒。
他的敬酒不容别人拒绝,就连刘伯温都被强逼着喝了一杯,早早告辞离开。
酒过三巡,耿三站起身,道:“王兄,我有点醉了,先行告辞!”
王大醉醺醺道:“今天既是我的烧尾宴,也是你和猴子的烧尾宴,你这主人怎么能先走呢?”
耿三道:“我真有事!”
“什么事,不说个清楚,别想我放你走!”
耿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大目光一亮,笑呵呵道:“那确实是大事,好罢,你去吧!”
耿三朝众人拱了拱手,带着随从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