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时间,熊家拉回来三车麦秸,都堆在了猪圈上。
这也是东北农村的做法。
农场人家也跟着学会了。
麦秸和豆秸不仅仅是燃料,还是冬季保暖的材料。
一般都是给猪圈御寒用的。
其实,像熊家这个猪圈,一车麦秸足够了。
可熊贵清趁着现在有人有车,地里的麦秸是上午收割的,新鲜出炉,正是好时候。
于是,就一连拉了三大车。
都堆在了猪圈上。
原本猪圈上只铺了草帘子,现在好了,盖上了厚厚的麦秸。
何献超卸车后要送车回去。
被于洪刚拦住了。
“何师傅,跟你商量个事,明天能不能给我拉两车啊?”
何献超有些为难的回道:“不是我不帮你,这事我做不了主啊,我也只是個学员。给熊贵清拉麦秸是我跟师傅说好的,用一下午车。你家这事,你得跟我师傅说。”
“何献超,你看这样行不行?”
熊贵清当起了和事佬。
这事他要是不说话,这邻居关系就处散了。
人家来换工了,就是为了拉麦秸的。
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多少都得张嘴。
何献超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可他确实做不了主。
“你跟师傅打个招呼,这边于哥也亲自去找你师傅说,两边不耽误。”
“我说倒是行,可这事也得你自己说,否则师傅会埋怨我。”
“停好车回来吃饭。”
“好嘞。”
何献超开车走了。
于洪刚转头对熊贵清道谢。
“嗨,我就是顺水人情,这事你今晚去说,明天正好都有时间。”
他说的都有时间是指他有时间。
“嗯,晚上我就去说。”
熊长禄爷俩把卸下来的麦秸重新摞在猪圈上。
这里面也有技巧。
需要一层压一层的摞,一般要摞出四方底,顶上再摞出一个圆头尖顶。
这是为了防雨雪侵蚀。
就是有水也能顺着表层流下,不会渗进内部。
如果内部进水了,那么这一大垛麦秸就会发霉烂掉。
所以说,这些活儿是有技术含量的。
熊长禄先回家摘菜,准备晚饭,熊贵清和于洪刚收收尾。
两人回去的时候,熊长禄也拾捣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何献超也晃晃悠悠的来了。
一进屋就喊道:“于哥,我跟师傅提了一嘴,他让你直接找他。”
“行,吃完饭我就去。”
熊贵清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灵芝”,撕开包装,给两人散烟。
这包烟正是孙伟媳妇还回来的那包。
他一直收着,今天来客人了,他不得不拿出来招待。
何献超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来,嘿嘿一笑。
“贵清啊,你这不抽烟的,还总买好烟,亏得慌啊!”
“呵呵,让你占便宜呗!”
于洪刚也接过来,有些不舍的看看,本想夹在耳后,可一想不对,咧嘴笑笑点着抽了。
“你俩坐着,我去趟供销社。”
家里没酒了。
到了厨房,他跟老爸要了两块钱,这才往供销社去。
回来的时候,拎着玉泉大曲。
这酒两块七,熊贵清把兜里的钢镚都划拉出来了,这才凑上七毛,加上老爸给的两块,算是把这瓶酒买回来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场面上的事再困难也得撑着。
酒买回来,他趁着炒菜的时间,先把猪给喂了。
前段时间,小猪被下了药。
兽医来治疗了,要求增加营养。
对熊家来说,营养就是麦麸子再加上小麦碎。
这几天,每天烀猪食的时候,都会逐日的增加添加量。
这顿也不例外。
熊贵清搓来一小盆麦麸子,直接拌在了猪食里。
至于小麦碎,那是烀猪食的时候就添加进去的。
这段时间,草籽的用量逐渐的减少。
这不仅是因为它们需要营养,而是已经秋天了,该催肥了。
四头圆滚滚的半大猪扎进槽子里,只能看见猪背和摇晃的尾巴,根本就看不见猪头。
当初的小猪,如今已经长大了。
体长有六七十公分的样子,边吃边哼哼。
豆包也从猪圈里跑出来,隔着栅栏对着熊贵清叫。
这段时间,没有豆包赖着,熊贵清觉得轻松了许多。
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他一直琢磨,要怎么安排才能既让豆包跟自己亲热,又能同时把猪圈照顾好。
见豆包前爪扒着栅栏,想要出来的样子,他心里难受。
他伸手抱住豆包的前爪胳肢窝,双手使劲儿,就把它抱了出来。
豆包见主人对自己依然这么亲热,高兴的尾巴直摇,从左右摇摆,变成上下左右摇动,就跟电风扇一样,耍上了圈子。
“哈哈,豆包,开心吧!”
熊贵清抱着豆包,在它的脸上亲了亲。
豆包吱吱的叫了几声,看样子是想下来。
熊贵清就把它放在地上。
豆包脚一落地就往院里跑。
熊贵清看着也不说话。
让它欢快的跑跑吧。
他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好了,就等他了。
熊长禄坐在炕沿上,算是主位。
熊贵清洗了手过来,跟何献超于洪刚都坐在凳子上。
酒也满上了。
熊长禄本想说两句,可想了想还是让儿子说吧,他还真不知道说啥。
等了一下,见老爸没说话,熊贵清举起酒杯。
“今天谢谢你俩!何献超是我同学,好朋友,于哥也是邻居,好哥们,今天谢谢帮忙,如有需要尽管吱声。”
何献超举杯不说话,滋溜喝了一大口。
“痛快!”
于洪刚小口抿了抿。
熊长禄只会说,“来,来,喝,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顿饭才结束。
熊贵清把两人送出院门。
于洪刚和何献超一起走了。
两人一起去找何献超师傅了。
当天晚上,余秀华十点半才回来的。
一回来就瘫倒在炕上。
熊贵清打来了热水,招呼老妈洗脸脚。
“妈,吃饭了吗?”
“吃了,五点半就吃了。”
“饿了吧,饭菜还热乎呢。”
熊长禄说道。
“哎呀,吃不下了。”
“妈,你干活太实在了,别那么卖力气,躲着点啊!”
熊贵清心疼老妈。
“一个班就那么多人,大家都不干谁干啊!”
余秀华在炕上趴了一会儿,才起身洗脸。
豆包早就围着炕墙吱吱直叫了。
余秀华看着豆包,摸了摸它的脑袋。
“豆包,你回来了?”
“吱吱吱……”
“我看晚上让它回猪圈睡,白天就回来吧,白天猪圈也没啥事。”
余秀华说道。
“我看也行,这样还能看看家呢。”
熊长禄点点头说道。
熊贵清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也行,就这么办吧。”
熊长禄给余秀华端来饭菜,熊贵清抱着豆包去了猪圈。
如果晚上豆包不在猪圈范围,就没法显示猪圈的地图,他也不放心。
要是不真不假再来一次,自己就丢大人了。
豆包虽然不愿意离开主人,可还是乖乖的进了猪圈。
它好像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第二天一大早,熊贵清就早早的点燃了猪食锅,开始烀猪食了。
今天锅里的小麦碎比昨天多了小半盆,草籽又减少了小半盆。
咕嘟咕嘟的猪食汤汁在锅里翻滚,一种混合的焦香味飘散开来。
面板上的饱食度已经黄了。
熊贵清又从仓房里舀来半瓢豆饼碎,放在猪食桶里泡着。
见猪食差不多熟了,又舀来麦麸子,搅拌在桶里。
把最新鲜的猪食搓进来,搅拌均匀,这才拎着去猪圈。
此时的天边已经射出了霞光。
橘红色的朝霞映着云层,晕染着大地。
人们三三两两的陆续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哗啦啦……
猪食倒进了槽子。
“咯啦啦……”
熊贵清一叫,猪圈里就是一阵骚动。
现在这四头半大猪就是架子猪,意思是长骨头的时候。
它们哼哼唧唧的起床了。
嗅到了空气里的美食味道,呼啦啦的往槽子方向跑来。
一场盛宴拉开了序幕。
经过治疗,两头被打了针的猪已经康复了,健康度恢复成了绿色。
这是他最欣慰的,望着四头吃的欢实的架子猪,熊贵清的心情很好。
他正喂着猪,于洪刚走了过来。
“贵清啊,今天早上咱们就走,拉麦秸去。”
“谈好了?”
“嗯,拉两车。”
“行,我一会儿就来。”
望着远去的于洪刚,熊贵清点点头。
于洪刚这人哪都好,就是怕媳妇儿。
前世他就知道。
于洪刚两口子婚后,老头受了不少气,后来在外面自己重新盖了间草房,单过了。
今天是第一次加豆饼,几头猪表现的很狂热。
豆包借着这个机会跑过来求抱抱。
熊贵清信守承诺,把它抱了出来。
豆包四脚一落地,就撒腿往院里跑。
熊长禄和余秀华吃了早饭去上班了,熊贵清喂了豆包,拾捣了一下工具,就等着于洪刚来叫他。
也就十几分钟,何献超开着车一蹦一颠的来了。
于洪刚又找了个换工的。
人一到齐,就出发了。
东边这片地,来拉麦秸的人不多。
熊家算是大户,拉的最多。
于家这两车也很顺利。
老于头在家已经备好了酒菜。
他们两车一拉完,就洗手吃饭了。
熊贵清要先喂猪,不得不等了半个多钟头。
把猪和豆包都喂了,他这才去于家吃饭。
“哎呀,不好意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这种客气话熊贵清得说。
可人家不能不等。
“来,来,贵清,辛苦了,你看看,累了一上午,回来还得喂猪,这孩子真勤快!”
老于头夸赞着。
他是真心夸赞,虽有部分夸张的成分,可大部分是事实。
老头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惜家里没有未嫁的闺女,不然这个女婿是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