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的春节在喜气洋洋中结束了。

初六上班了。

于家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当中，熊长禄却接到了一个噩耗。

猪号解散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三分场广大职工家属中炸开。

初六晚上，熊长禄垂头丧气的回来。

老妈余秀华也跟着唉声叹气。

“你说，干的好好的，咋就黄了呢？！”

老弟熊贵亮不敢吱声，躲在一边看书，那一瞟一瞟的小眼神早就被熊贵清捕捉到了。

“爸，这是大势所趋啊，农场的后勤部门都得砍掉，才能轻装上阵。”

“啥意思？”

老妈听不懂。

“意思是，这些后勤部门要砍掉，交给社会去办，农场以后就不管了。”

“啊？那照你这么说，菜园食堂都得黄？”

“差不多吧。”

“啊？那这些人咋办？”

“咋办？自谋出路呗。”

熊长禄这才抬起头，颤声问道：“真的？”

“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你听信儿吧。”

熊长禄不太相信儿子说的话，这要是一下子这么多单位都黄了，那还不大乱啊！

“爸，你们单位黄了，那些猪和设备咋整啊？”

“还没说呢，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吧。”

老爸现在没有心情去议论这些伤心事。

虽然经过了几次调整，他已经适应了自负盈亏这样的工作模式，可突然一下连工作单位都没了，他就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没了主心骨，能不慌吗？

熊贵清知道，这样的事对他们这些老人来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没有单位啊，这是多严重的事！

过惯了有单位来管自己吃喝拉撒的工人，突然失去了依靠，那种无助和彷徨可想而知。

就在熊贵清想着找方便车去趟场部做实验的时候，最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菜园和食堂解散了。

农场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保留职工身份，转岗；或者办理提前退休。

年轻的只能转岗到大田。

岁数大的提前办理退休手续，病退。

老爸一回家就一拍大腿，“儿子，你说的太对了，菜园和食堂都解散了。”

“爸，你是咋想的？去大田？”

“种地？我也不行啊！”

老爸的身体不太好，办理病退吧，又有点不甘心。

“爸，我看还是养猪吧，这個你熟啊。”

“养猪？这能行吗？在哪儿养啊？”

“在家呗。”

“我觉得也是。老头子，你看看咱家，现在就养着十头呢，有啥不能养的。”

老妈倒是想的开，估计也是被逼无奈，不往开了想咋办？

“那还养母猪？”

“你们猪号的母猪是什么价钱啊？”

“唉……”

熊长禄叹了口气。

“养母猪好是好，就是太贵了，根本买不起啊！”

“多少钱啊？”

“定价500块。”

“啊？这么贵啊？！”

老妈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500块，在农场是啥概念？

有些人一年的工资都没有500块。

熊贵清一听这价钱，也直抽冷气。

将近两台电视的钱。

熊贵清有心拿出钱来买下母猪，可这钱的来源无法解释，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冲动。

“爸，其他的架子猪呢？”

“按斤卖，分场能吃亏？”

老爸叹了口气，“现在的架子猪太能吃，还不长肉。一般人都不会买，喂不起啊！”

熊贵清一想也是。

自己现在养着小猪崽都费劲儿，要是再养上些架子猪，恐怕把饲料都吃光也只能挺到开春。

“要不再想想，不急，再看看。”

这也是熊贵清的真实想法。

前世猪号黄的时候，熊家没钱买猪，早早的转岗去了大田。

后来，猪号的猪都贱卖了，由于熊长禄已经转岗了，这波福利就没捞着。

这事一直是熊长禄心里的疙瘩，直到因病去世还念念不忘。

一想起来就说，“当初要是晚几天就好了。”

因此，熊贵清才劝老爸再等等，没准会有转机。

果然，一个礼拜之后，猪号的猪定价过高，不仅猪号职工买不起，连分场职工听了价钱都撇嘴。

由于猪号已经宣布黄了，只留下了两人饲养，这些猪也得不到很好的照料，几天时间就瘦成了骨头架子。

熊长禄也回家呆着了。

他现在只能每天帮儿子喂猪，来排解自己的郁闷。

熊贵清反倒轻松了。

王福林到猪号实地视察之后，觉得这样下去，猪都得饿死。

那可就真没法交代了。

于是跟班子研究之后，宣布低价处理。

优先照顾猪号职工。

原先架子猪是按照每斤0.62元处理的。

这些架子猪都在80斤左右，现在倒好，瘦的只有60斤了。

原先能卖50的一头猪，现在变成30多了。

按照熊贵清的看法，这价格已经不高了。

你想啊，小猪崽都20了，这多大的猪才卖40不到，可以了。

可谁不想占便宜啊！

处理啊，大哥，啥叫处理，就是低价低价再低价。

重要的是，王福林不想把饲料再浪费在这些架子猪身上了。

可着猪号职工来，30块一头，随便抓。

按理说，这么便宜，有钱的还不多抓几头？

可是你要知道，一头猪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啊！

你能存几个月的工资？

手里能有百八十块现钱的人家就算是手头宽裕的了。

熊贵清是真动了心。

这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爸，我借钱去！”

熊贵清必须要去借钱，虽然是幌子，可样子还得做。

他先跑去了何献超家，跟他们说了借钱的事。

不多，就借100块。

这事早就在分场闹的沸沸扬扬了，谁不知道猪号有好事了，可是他们没有优先购买权，手里有钱的人干瞪眼。

“何叔，婶，如果你们家也想要，我可以先买回来，你们再从我家抓走，原价，一分不多收。”

这好事能不参与？

于是何家拿出了190，100是借给熊贵清的，90是自己买猪的。

于慧勇家也一样。

这样，熊贵清就有了380块。

这事也不能落下老潘。

老潘一听有这好事，也要买三头。

熊贵清手里就有570块。

再加上他手里还有200多，凑了凑有了800块钱。

当他把这些钱交到熊长禄手里的时候，老熊都傻了。

“儿子，这哪来的钱？”

“借的！”

“在谁家借的？”

“何家，于家，潘家。”

“爸，您就别管那么多了。人家借钱也是有条件的，他们三家每家要三头猪。”

熊长禄扳着手指头一算，去掉人家的九头，自己还能买十七头啊！

这可是架子猪，只要挨过这个冬天，开春一催肥一两个月就能出栏了！

“儿子，那饲料……”

熊长禄担心饲料不够。

“咱们一样一样解决，别担心。”

熊长禄揣着钞票，挺直了腰杆去了猪号，很多猪号的职工还在犹豫呢。

猪是便宜，可饲料不便宜啊！

买回去拿啥喂？

分场安排在猪号收款的李萍，见熊长禄拍出厚厚一叠钞票，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能拿出这么多现钱的职工，熊家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猪号的其他人也都傻眼了。

尤其是跟他一个班的老王。

好你个老熊啊！有挣钱的道你不告诉我！你，你不够意思！

随后，何献超、于慧勇和老潘跟着熊贵清一起推着三轮来了。

熊长禄交了钱，众人就帮着抓猪。

都知道他们关系好，来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可谁知道他们就是给自己抓的呢？！

挑了二十六头体格健壮的，关进了另一个猪圈里。

熊贵清说道：“我家猪圈装不下，先放你们家猪圈一段时间，等我这边新猪圈盖好了再取回来。”

“行，咱们哥们没说的，反正我家猪圈空着呢。”

这种话谁不会说啊！

于是，每家三头猪用三轮先推回去。

然后大伙帮忙把剩下的十七头猪送进了熊家的猪圈。

好在熊家猪圈里只有十头小猪崽，放进去这些大猪确实拥挤了，可还勉强能放下。

别人不知道，熊贵清却清楚的很。

他的面板已经报警了。

一直在弹警告。

“叮咚，警告，猪圈饲养数量超标，超标饲养的猪不在保护范围，有死亡风险！”

猪圈只保护先前的十头小猪，这十七头架子猪头上没有色条，没有获得系统认可。

从今天起，熊家饲养的猪就变多了。

猪食的消耗量几倍的增长。

猪圈小，猪多，难免就相互打架。

豆包只能管系统认可的小猪，这些大猪根本就不搭理它，把小家伙气的汪汪直叫，却没有办法。

正喂猪呢，小猪去吃食，被大猪一嘴拱了个跟头。

熊贵清气的拉着这头架子猪往猪圈里去。

也不知是他哪根弦没搭对，竟然扯着猪腿进了空间。

等他回过味来，才看见，这头架子猪已经僵硬了。

整个姿态还是进光幕前挣扎的状态。

我去！

他有些傻眼。

这个空间能把活猪带进来？

不是要收取20%吗？

他再细看猪的肢体完整。

再看面板，空间图标里没有猪的图标。

他又紧张的扯着猪退了出来。

刚一出光幕，架子猪就吱哇乱叫起来，四个蹄子乱蹬。

他愣了一下，扯着猪腿又进了光幕，架子猪又不动了。

再出来，猪又活蹦乱跳。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