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上次听黄帆说绿叶集团只是个皮包公司后，专门约出高中同学孟大运，向他打听有关绿叶集团的一些情况。

“庄严，我们高中毕业各奔东西后没有再见过面吧？”

“就是呀，一晃七年多了呢。你工作忙，我不敢联系你，怕打扰你。”

“你看你看，你们耍笔杆子的人就是不真实，一天到晚净玩虚的那一套。我工作忙？我日理万机呀？那我现在立马回去，回去忙。哼，忙，我忙得不可开交，忙得上卫生间的功夫都没有，那有闲心和你在这里瞎扯！”

孟大运还真的站起身来要走。

“大运，你还是原来那个性。我说错话了哦，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

“你还是叫我超人吧，我知道你们背后都叫我孟超人，那样我才能感觉你庄严庄大帅是我的高中同学，否则你冷不丁地冒出来，我还得分辨一下东西南北，找找方向感。”

“超人，你在绿叶集团工作还好吧？”

“好个蛋，我操他陶先旺的蛋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个一皮包公司，靠倒买倒卖维持生计，还水州第一大企业呢！”

“不会吧？我到绿叶集团采访过好几次，看上去不是一片产销两旺吗？”

“庄严庄大帅，你还有脸提采访过绿叶集团？都是你们这些无良记者推波助澜鼓吹出来的产销两旺。你们哪次采访不是蜻蜓点水三两下就完事？拿摄像机往老总那里一对，再由狗腿子陪你们到应景的地方扫几下，一两个小时完成任务。这样能写出好报道吗？能了解一个企业的真实情况吗？当然，你们如果知道绿叶集团只是个皮包公司，也不会过来采访，你们要的是歌舞升平，蒸蒸日上。”

“超人，绿叶集团可是水州第一纳税大户，这税收可是实打实掺不了假。”

“水州第一纳税大户？哼，今年的年底你再看，倒数第一！”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绿叶集团成为水州纳税大户也就去年一年的事情，前几年你去看看，连前五十都排不上。”

“这倒也是。”

“去年绿叶集团为什么能坐上第一把交椅？还不是靠的绿叶豪庭这个房地产项目？”

“绿叶豪庭可是水州最大最高档的住宅小区，光别墅有二三百幢吧？”

“这样一个房地产项目交付使用，税收能不一下子增长吗？”

“嗯，可按理绿叶集团也赚了不少呀？”

“绿叶集团成也在这个房地产项目，败也在这个房地产项目。”

“这个怎么讲？”

“绿叶豪庭这个房地产项目确实让陶先旺赚得盆满钵满，一举冲上税收榜第一，但陶先旺是做外贸起家，一直只是接单下单，没有自己的实体企业，俞丽娜从学校出来也从来没有做过实体经济。两人头脑一发热，拿房地产赚的钱去炒期货，自以为特殊时期下整个经济会衰退，市场会萧条，大宗商品会下跌。谁知我们国家这方面取得伟大胜利，经济比预期还要好，大宗商品一路猛涨，他们亏得血本无归。”

“办企业就办企业，怎么能去炒期货呢？”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靠接单下单赚点小钱，甚至连这点小钱也没办法赚，拖欠了大量生产企业的货款。”

“为什么？”

“今年来，港口集装箱一箱难求，运价一路飙涨，他们还有这个实力参与竞争吗？再说，现在的企业基本上都是自营出口，只有那些作坊式的小企业才通过外贸公司出口。”

“那些作坊式的小企业本来弱不禁风，怎么经得起拖欠货款？”

“所以县里开展清欠行动，责令绿叶集团必须在三个月里面结清所有拖欠货款。”

“绿叶集团日子这么难过，上面和银行应该会出面帮扶吧？”

“笑话，庄严庄大帅，亏你还做过什么大记者呢，怎么说出这种无知的话？现在是市场经济，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你炒期货亏了上面难道要给你来买单？银行更加注重利益，你贷款逾期照样要根据合约通过法院封你的资产。”

“绿叶集团的固定资产应该还是相当可观的吧？”

“绿叶集团现在已经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固定资产，连办公楼和陶先旺家的豪华别墅早已抵押给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

“超人，依你的学历和才能完全可以在大城市发展，你怎么回到水州去了绿叶集团？”

“庄严，我的名字虽然叫大运，可从来没有行个什么大运，只有霉运。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爸在建筑工地开吊机不小心摔下来一命呜呼，我妈伤心过度，眼睛生生哭得瞎掉。我回水州完全是为了我妈，到绿叶集团工作也是想多赚点钱，好给我妈医治眼睛。结果，钱没赚到赚了个寂寞！”

“超人，我们高中三年同学，我不知道你家里这样的境况，真是惭愧。”

“大帅，你别那么说，我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从不让我在外面说家庭的不幸。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灵手巧，靠做绣品，供我读完大学，我难道能把她一个人丢弃在水州吗？”

“你在大城市有出息，也可以带你妈妈一起去呀？”

“我也这样想过，可我妈妈她说，我爸爸的根和魂在水州，她不能离开水州。其实她是担心自己拖累我，我也没有那个信心在大城市为我妈妈拼出一方遮风避雨的天地来。你知道大城市的房价有多贵？我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只能买下一个卫生间，这就是现实，现实的生活。”

“唉，现实生活确实太现实。超人，你读大学的那几年是谁照顾你妈妈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我妈妈她自己能够自理，而且那个时候我的爷爷奶奶还在，他们一起生活相互有个照应，我也能够安心读书。现在我爷爷奶奶都走了，我怎么能安心让她一个人在水州？”

“原来是这样，超人，你相信我的为人吗？”

“庄严，你的人品在我们同学中间第一位，老师和同学们一致公认，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办？”

“超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大城市发展，不能埋没你的外语天才，你在高中的时候就会三国语言，何况现在？你如果对我放心，我想接你妈妈到我们清水湾村去，我一定像孝顺自己的妈妈一样孝顺她。”

“庄严，大帅，你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心里感激不尽，我把我妈妈托付给你一百个放心。可我妈妈她一生要强，不会到你们那里去吃白食。”

“超人，我准备在我们村里成立一个刺绣加工场，大力发展绣品产业，正需要你妈妈这样的高人。还有，我爷爷对一些中草药偏方有研究，或许可以用清水湾的草药治好你妈妈的眼睛。”

“庄严，大帅，大恩不言谢，我回去就和我妈妈商量，她确实需要空气清新的生活环境。”

“我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