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那官差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吴旭干脆上前,一把将那几块川乌夺了过来:“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那官差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抢回,可刚一动作,又想起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堪堪忍下。
那妇人也懵了:“桐油?什、什么桐油!?”
叶初棠下颌轻抬,叶璟言立刻上前,拉开了一整排药柜格子。
尚未干透的桐油泛着淡淡的油量光泽,空气中充盈着极淡却不容忽视的味道。
叶初棠道:“其实这事儿我早就想做了,只是之前一直比较忙,就没腾出时间来。正巧最近得闲,这才叮嘱了阿言和阿风。不过他们两个平时还要去书院上课,也是好不容易在今天挤出个空闲。”
她似是有些可惜地叹道:“这川乌看着成色还不错,可惜,这下是不能用了。”
不大的庭院内外一片死寂。
这一层桐油彻底干透需要三個时辰,然而那几块川乌上都沾染了痕迹,可见就是刚放进去的!
那妇人心慌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叶初棠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
杨真脸色沉肃地盯着那几块川乌,事到如今,谁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儿!
“不对!”那妇人忽然尖声反驳,“这药柜是你们家的,东西肯定也是你们放进去的!”
叶初棠悠悠反问:“哦?你的意思是,我将这药柜全部清空,刷了一层桐油,不等它干透,就又特地将浸泡了酒的川乌放了进去?”
那妇人脸色红白交错,说不出话来。
叶初棠又道:“真有意思,我什么都不放,偏偏只放那个带了毒害了人的?这是生怕不会被人查到?”
接连几个反问,令那夫人哑口无言。
杨真冲着那妇人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妇人慌张得眼珠乱转,最后竟是干脆往地上一坐,耍赖大哭起来:“知县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东西也不是我找出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听见这话,先前翻出川乌的那个官差登时睁大了眼,又气又急:“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不是摆明了在暗指他有问题吗!
那妇人也不接他的话,兀自大哭抹眼泪,叫嚣自己冤枉。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定然就是那个官差趁着翻找的时候,将东西放到了药柜格子里,试图趁机污蔑。
而且极有可能是他与那妇人联手为之,不然她不会喊着要过来搜医馆。
杨真眉心紧锁:“你是在这说,还是回衙门说!”
回衙门,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被上刑了。
那官差意识到不对,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都是她!都是她指使我的!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这东西偷偷放在这!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别血口喷人!”那妇人惊跳而起,立刻朝着那人扑了过去,“我撕烂你的嘴!”
可她怎么会是人家的对手,刚在对方脸上抓了一个血道,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二人模样都十分狼狈,到了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其他,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
叶初棠抬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狗咬狗的戏码,她实在是看倦了。
“刚才你说,若没搜出东西,我让你干什么,你都随我,是吗?”
那妇人动作顿时停住,头发凌乱神色惶然地抬头看来。
叶初棠唇角弯起:“那就说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与这妇人无冤无仇,想也知道肯定是利益驱使。
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但她需要这妇人当众亲口说出来。
听闻她这一问,妇人眼底闪过一抹慌张,连连摇头:“没、没有!没人指使我!”
或许是意识到事情败露,再怎么辩驳都没用了,她竟干脆承认了。
“是我!是我之前在你这看诊,身体不爽利,就想报复你,才想了这个法子!”
啪。
啪。
啪。
叶初棠慢条斯理鼓了鼓掌,神色赞叹:“想不到你一个寻常妇人,竟也懂得药理,知道浸了酒的川乌有毒,更能一口气拿出五十两银子贿赂官差,让他为你办事。当真令人钦佩。”
一番话说得那妇人脸色惨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身后一定有人指使。
她神色变幻,随后竟一咬牙,扭头朝墙撞了过去!
叶初棠似乎早有预料,淡声:“阿风。”
下一刻,便见一道健硕挺拔的身影飞速划过,后发先至,拦在了那妇人的身前!
正是叶雲风!
他胳膊一抬,就拉住了那妇人的手腕,狠狠一拽!
巨大的牵扯力传来,那妇人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被甩在了地上。
叶雲风冷哼:“话不说清楚就想寻死?想得美!你——”
忽然,他一顿,无语抬头看向叶初棠。
“阿姐,她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
叶初棠倒也不在意:“人没死就行,总有醒的时候。何况,这不还有一个呢吗?”
她说着,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官差。
知道自己无可辩驳,那官差白着脸疯狂磕头:“求大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他的额头都磕出了血,然而杨真脸色依旧冰冷:“此事性质恶劣,你既做错,就该受罚!来人!将他押回去!”
“是!”
眼看那些官差将人押走,叶初棠扬声问道:“知县大人,此事既然已经澄清,那我们医馆可以解封了吧?”
周围安静了一瞬。
谁能想到,门是上午封的,这才半天时间,就又要解封了。
叶初棠一来一回,一天都不到,就把麻烦解决了。
叶氏医馆门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都看了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解封都不行了。
杨真只得冲一旁的人抬了抬手,吴旭马上过去,将大门上的封条揭掉了。
叶初棠冲着杨真行了一礼:“多谢知县大人还我叶氏医馆公道。”
杨真心头正烦躁,应付两句,便带人离开,顺便把那晕过去的妇人也拖走了。
原本喧闹的庭院再次恢复了平静。
屋内,旁观了这一切的连舟喃喃:
“……主子,我们刚交了半个月的食宿费,是不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