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咻——砰!
一朵绚烂的烟火忽然在漆黑的夜空中热烈绽放。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交叠盛放,热闹至极。
韩尧原本正坐在院子里苦闷饮酒,听到这动静忍不住起身去看。
这样的景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欢喜,然而此时的韩尧却越发烦新。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这烟花自然也觉得吵闹。
“那是谁家?这么晚了突然放什么烟花!?”韩尧恶声。
一旁伺候的小厮连忙解释道:“少爷,那、那应该是叶家放的烟花……”
韩尧眉头皱得更紧:“叶家?”
“是。传闻今天是……是叶二姑娘专门为三弟庆生,花了大价钱,很是隆重热闹。”
提到叶初棠,小厮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果然,韩尧的脸色更差,死死攥着酒杯,几乎将之捏碎。
他这两日被他爹骂的狗血淋头,叶初棠反倒是开心不已!
韩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她这会儿不知有多得意呢吧!”
之前他是真喜欢叶初棠那张脸,也的确动了心思娶她,可现在,他对叶初棠只剩怨怼。
——如果当时叶初棠没有出手救下苏佩儿母子,他现在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忽然,一道阴沉冷冽的声音传来。
“她当然高兴,现如今整个叶家都是她的了,谁能跟她比?”
韩尧慌张回头,看到来人,嚣张的气势瞬间收敛,不自觉垂下了头:“爹,您怎么来了?”
他现在是真的害怕面对韩桐。
韩桐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皱起眉:“这里是韩家,我怎么不能来?”
韩尧语塞,连忙转移话题:“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说……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两日他被禁足,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韩桐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冷声连连:“她现在有长公主撑腰,自然底气十足。也怪我当初看走眼,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这女子年岁不大,心思却深,连叶恒都栽在了她手里!”
他看了韩尧一眼:“倒是你,成了她解决叶恒的一把好刀!”
“这……”韩尧吃惊不已,难以置信,“这应该只是巧合吧?她才十七,能有这么深的城府!?”
韩桐懒得和他废话。
“学你是学不会的了,但之前交代你这段时间在家老老实实待着,你自己务必记得!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讨回这笔债也不迟。”
韩尧听出什么,眼睛一亮:“爹,您的意思是……”
韩桐捋了捋胡子,哼笑。
“马球赛上,给那匹马下药的人已经找到了,更重要的是,他供出了幕后主使——赵汉光。”
……
齐王府。
萧成煊脸色阴沉。
“是谁给韩桐的胆子,连赵汉光都敢动?!”
话音落下,原本在他身前站着的中年男人立刻跪下,声音恭谨:“殿下息怒。这件事,或许和韩桐无关——”
“赵汉光下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萧成煊气急反笑,“他竟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别人不知赵汉光是他的人,可韩桐是一清二楚的。
现在他将赵汉光拉下马,心思昭然若揭!
那中年男人沉默良久。
房间内光线昏暗,他藏在暗处,看不清模样。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殿下洞若观火,韩桐的这些心思手段,自然是瞒不过您的。但现在事情已然如此,还请殿下速速决断。人证物证俱在,赵汉光怕是洗不清了,更重要的是,冯璋这次也参与了调查。若他去审问赵汉光,许多事情……”
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陷入死寂。
烛心突然爆了个火花。
萧成煊抬眼,眸色沉沉,声音浸着彻骨的寒意。
“这些年赵汉光也为本王做了不少事,待他死后,务必厚待他的遗孀。”
中年男人应声:“是。”
他随即起身,刚退出一步,便听萧成煊又道:“对了,韩桐那边最近也是麻烦不断,让他在家好好待着便是,毕竟之后光禄寺的许多事由,还要他去处理。”
中年男人心领神会。
“殿下宽厚。”
……
天牢。
昏暗逼仄的牢笼之中,充斥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时不时传来哀嚎与低泣的声音,如同夜鬼嘶鸣,令人不寒而栗。
沉重的脚链在地上拖行。
赵汉光有些恍惚。
从他知道自己被揭发到现在被关入天牢,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向信任的手下突然诬告陷害,将他推入绝境,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干,却已经被清清楚楚地定了罪。
哐当——!
旁边忽然有人扑到了牢门之上,伸出自己满是脏污血迹的手来,疯狂喊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赵汉光还没来得及反应,跟在身后的狱卒便已经一棍打了出去。
“老实点儿!”
那人吃痛,收回了颤抖的手,赵汉光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右手竟只有三根手指。
他心里一麻,寒意席卷。
那狱卒还要再打,被另一个人叫住。
“算了,马上就要被流放的人了,也活不了几日,管他作甚。”
狱卒这才悻悻收手,踹了赵汉光一脚。
“看什么呢!还不快点儿走!”
赵汉光收回目光,低着头往前走。
终于,他被引入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牢门在他身后上锁,他拖动着酸疼的双腿,打算去墙角歇一歇。
然而脚下刚刚一动,他就看到前方一双黑色长靴,以及一抹湛青色衣角。
——有人!?
赵汉光刚要抬头,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捂上了眼!
砰!
有人重重踢了一下他的膝窝,他顷刻跪了下来,膝盖狠狠砸在地面。
“赵汉光。”竟是方才引路的狱卒的声音!
“想活的话,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都好好回答。”
赵汉光僵硬点头。
狱卒侧头,小心看向身侧的男人。
沈延川以指按压,推过去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落了一行字。
狱卒只看了一眼,便心惊肉跳。
他强压下心头波澜,冲着赵汉光冷声问道:
“三年前通天关一战,与二皇子有关,是不是!?”